好,现在还要跟鬼抢占位置,这叫什么事儿啊?
唉……
妖生艰难啊……
站在村口,我施了隐术,好叫人类看不见我的身形,随后开始寻找我要找的那人后代之家。
寻了半晌,发现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只是当年的茅草屋,变成了泥塑房。
我站在门口,想起了往事。
在很多年前,我还没变成一个被盖戳的妖怪,还是一个自由自在整天挨揍的家伙,每次被揍了我就跑到山下躲着,被揍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在山下挖坑把自己卖了,之后没过多久,就认识了那个小书生。
小书生最开始是个小胖墩儿,他家里差,爹早死娘重病,下边还有个四五岁的妹妹嗷嗷待哺,七八岁的他,小小年纪就要上山打柴供家用,明明时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偏是个胖乎乎的模样,看起来虎头虎脑的,机灵极了。
他年纪小,山上的妖怪被土地公告状,不敢过分为难他,一般也就是造个鬼打墙逗他哭。
有一回可能是造鬼打墙的妖怪忘记解术了,小胖墩儿直到晚上都没能走出去,蹲在地上抹眼泪。
我在坟里看得焦灼,等你哭到子时,夜间出没的野兽可就不管你是成人还是稚童,说要吃你转眼就把你撕了。
施术的妖怪没有给他解开的意思,小胖墩儿也没发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我索性自己从坟里爬出来了,开口说人话时,吓得他一愣一愣的。
当时的我怕挨揍,也不敢给他解术,便伸了一根食指指骨递给他握着,让他跟着我走。
将其送到村头儿的时候,我阴恻恻地警告他不准说见过我,也不准再上山了,否则就把他一口一口吃掉。
小家伙迷蒙着眼神进了村,我也不知道他听懂我说什么就没。
之后这小家伙往山上跑的更加频繁,完全不怕走不出去,一旦走不出去,他就要扯着嗓子喊说他迷路了,自此我便知道他是根本没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我这该死的善良……
孽缘啊,为这臭小子,不知道平白多挨了几顿揍!!!
后来小胖墩儿长大了,开始读书了,倒是瘦成了眉清目秀的小书生模样,他也还是时常抱着本书上山打柴,山上的妖怪也基本都知道他是个可怜人了,很少再有人刻意去逗弄他。
小书生有时砍柴累了,坐在一边看书,教我认些字,边看边跟我说:“小白,你活着的时候,说不定也是个大美人。”
鬼知道这具身体活着的时候什么模,我敷衍的点头应和,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小书生在砍柴的时候说他娘亲的身体越发不好起来,他要去城里考试,宽慰娘亲的心。
我记得自己当时拍着胸膛骨头,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去,我替你照看娘亲,柴火粮食不担心,肯定不饿着她。”
我大概替他照顾了他娘三个月吧,小书生就回来了,说是中了秀才。
此后小书生将近一年没上过山,再上山的时候,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他说他妹妹难产去了,母亲受不了这个刺激,也撒手人寰。
我想了想撒手人寰的意思,然后让他节哀。
此后一些年,我看着他带着他妹妹的孩子,从一个小书生变成了大书生,他妹妹的孩子也变成一个小小书童,两三岁牙牙学语时,便捧着书念起了之乎者也。
小书生快死的时候,让小书童上山喊我去看他,说是临走之前想再看看老朋友。
六七岁的小书童就像他当年一样不怕人,见我这幅骨头架子不仅不怕,还奶声奶气地说:“白姑姑和我们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我白日下山怕吓着人,便在夜间领着小书童去看他。在路上的时候,小书童说他舅舅从镇上买了好些东西,回来得晚了,就趁夜赶路回家,过桥的时候摔进河里,现在好像要扛不住了。
我看见书生的时候,书生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眼神无光,我问他什么是死?他说死啊,就是这个世界上以后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我不解问道:“人只能活这么短的时间吗?”
小书生说人的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让我别为他的死感到难过。
我耿直道:“我只是好奇,没有难过。”
小书生苦笑着说他忘了我与人是不一样的,又说以后他家这孩子若是也常招些奇怪的东西,让我出手帮一帮,我看着他咳得很难受的样子,又想到世界上会没有小书生这个人,应了。
不就是个鬼打墙吗,多大点事儿啊,举手之劳。
小书生缓了半晌之后,又问我有没有名字,说他一直都惦记这个问题,但是人妖殊途,也不敢随便问,现在快死了,便放大胆问了。
我摇摇头,说其他人都叫我白骨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