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没回,而?是?对?柯屿说:“请稍等——柯老师,麻烦你后退两步,我标对?焦。”继而?才回答蔡司:“看过。”
“学着点吧年轻人?,像我做了五年小助才升大助,又?做了三?年才碰摄影机,到掌机位子五年了,都未必能拍出那种画面。”
商陆盯着取景框中的景深和对?焦点,淡淡道:“电影画面是?光影、空间?和表演的化学反应,只是?听?指导运镜的话,镜头当然是?死的……”一抬头,都给听?愣了,现场鸦雀无声,老傅咳嗽一声,蔡司脸都绿了。
柯屿咬着烟低头点烟,唇角抿起。
商陆:“……老师说得对?,我会好好学习的。”
蔡司愤怒一挥手,“拉屁倒吧,年纪不?大口气不?小,赵国四十万将士怎么亡的知道不??”
商陆换镜头,边答:“纸上谈兵亡的。”
蔡司:“哎!这就对?咯!”
柯屿笑得拿着烟的手都在抖。商陆无奈看他一眼,擦身而?过的瞬间?,一个说“傻子”,一个让“别笑”。
柯屿干脆咬着烟笑出了声。
到六点十分,一切准备就绪,还未日出,光线呈现出一种深蓝色的静谧,因为是?夏天的戏份,柯屿脱掉外套进入景中,只穿着T恤的身躯瘦削挺拔,在黎明中有一种脆弱的单薄感。
这是?他的独角戏,敲了门,菲姐没应,他扭头倚门缓缓坐下,精疲力竭的平静,点起一根烟面对?日出的方向。骄阳火轮般升起,喷薄出超霞,特写缓缓推上,对?着飞仔的眼睛。他的眼睛倒映着霞彩,物理视觉上很亮,但?眼神?疲倦。
商陆跟在蔡司身边,注意力却全在柯屿身上。
唐琢喊咔,“小岛,是?不?是?没休息好?再来一条。”
柯屿下意识地?看向商陆。
商陆面无表情,矇昧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晦暗深沉,令柯屿捕捉不?到。
心里莫名空了一瞬,像梦里从悬崖边一脚踏空。
他没什?么情绪地?点点头,又?笑了笑,对?唐琢“嗯”了一声。
像商陆说的,最差的样子他都见?过了……他只是?,把最差的样子明明白白地?演到了他眼前而?已,跟在屏幕上看没有任何不?同?的。
绷紧的躯体下,一种狼狈不?受控制地?从缝隙中疯狂生长。
一连NG了五次,朝阳越来越亮,色彩越来越淡,光越来越强,蔡司一遍遍推镜头,到后来不?耐烦“啧”一声,只有商陆听?到。
唐琢没别的话,看了眼时间?,“还能试两条,不?行的话今晚上再琢磨琢磨,明天继续。”
大冬天的谁不?想?多睡会儿,导演这话一出,灯光组摄影组化妆组脸色都不?太好看。
盛果?儿给柯屿递上热水,每次一咔就抱着羽绒服匆匆忙忙跑上去给披上,手碰到胳膊,只觉得她老板浑身上下都给冻僵了。
热水顺着喉道滑下熨帖脏腑,柯屿下意识地?看向商陆。商陆的视线停留在取景框中,抱臂站着手抵唇沉吟,那样子看上去不?是?给蔡司推轨道的助理,而?是?他领导。
蔡司嘟囔:“他妈的见?了鬼了,这水平波动比老子的股票还不?稳定?。”
商陆没理,仿佛没听?到,半晌,他走向老傅。
“换画面。”
老傅愣住,刚才听?商陆那话脸色已经不?太对?,加上冷风里拍了这一清早愣是?一条没过,已经很不?耐烦,沉着脸说:“在片场好好看好好学,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
“表演大于景框,演员高于分镜。他状态不?对?,机位架高二十公?分换俯角,特写换全景。”
老傅哼笑了一声,乐了:“怎么,你跟导演说去?”
朋友家拜托来的小孩儿,虽说要给朋友面子,但?也得讲规矩讲礼貌是?不?是??唐琢是?沈聆的学生,托他的福,在场可有一半是?栗山班底,拉出去个个那都是?被别人?敬烟的地?位,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一个小摄助说话?
商陆对?他暗讽无动于衷,很平静地?陈述:“飞仔到丽江找菲姐,是?爱/欲的驱使,菲姐对?他人?生的改变就像是?一张蛛网,他就是?那张蛛网上的飞蛾,不?管是?对?欲望还是?对?这种难以厘清的爱恨交织的感情,他都没有挣脱的能力。唐导是?一个喜欢镜头隐喻的导演,他不?会不?明白这里换俯视的意义。”
老傅叼着烟的嘴半张,不?耐烦的脸色被将信将疑所凝固,透着股不?自在。
内容决定?形式,形式就是?内容。
商陆淡淡地?说:“唐琢导演是?编剧出身,对?摄影方面的把控,还是?得仰仗您的——傅老师,你说对?不?对?。”
老傅夹着烟。
商陆几乎没有情绪,坚定?的意味也并不?强硬,但?正是?这种游刃有余的平静才让他显得更强势,无形之中仿佛可以掌控一切。
俯角镜头不?常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