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哥爸拎起扁担还要打,一个彪汉上前抓住了他的手:“小伢儿有什个错,犯不着死里打,打坏了身子,铜钿不去说它,晦气的还是做大人的,有什个事儿,回去好好交说④。”
“格个小西斯,吃饱了饭儿没事体做,发痒了,带了个小胖妞到屋里头来,困在棉床上弄得污里特邋了⑤,你说要不要拷?”
轧热闹的人听了,都哄然大笑了,那彪汉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桑哥爸回进墙门,揪着一个小胖妞的衣领出来:“你们看看,什个姑娘儿不好困,小西斯偏要困她?”
阿明没看到则已,一看惊得目瞪口呆。
这不是阿雪是谁?
桑哥打的套儿是小燕,怎么会和阿雪好上呢?
阿明真当弄不灵清了,直打呆鼓儿。
“你们吃得不多,管得到蛮多。我欢喜桑哥,桑哥也欢喜我,我们只是在棉床上翻几个跟头、打几个滾而已,有什个好大惊小怪的,难道你们不翻、不滾吗?”阿雪甩掉桑哥爸的手,整了整衣服,理直气壮地说。
桑哥爸气得胡子眉毛都倒竖起来了,一时不知道说啥个话。
“你还说只是翻翻跟头,打打滾儿,床高头都被弄得一塌糊涂了。”桑哥娘道。
“哦哟,这是功能!你不看书,不读报,没文化的,懂个啥西?我看你们呀,活了介大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阿雪斜着眼儿,她似乎也看过《决裂》,把“功能”两字说的重重的。
桑哥娘被阿雪说得脸孔血沥大红⑥,知道说她不过,拉着儿子要回家。
桑哥爸见阿雪出言不逊,不肯刹锣⑦,拧着儿子的耳朵道:“格个小馋星婆,石板缝里暴出来的,没爹娘教训的,她住在哪里?带我见她爸妈去!”
“你手膀介细的,我阿爸只要一拳,就把你揎到西伯利亚去了。”阿雪昂着头道。
桑哥爸听了,脸孔都青了,牙齿咬得嘎嘎响:“你个柏油桶儿,下次再看到你到我屋里头来,就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我们一不偷,二不抢,搞搞儿难道都搞不来了吗?海马屁打混仗,头蛮大,屁活臭⑧,现在就去呀!”阿雪也许听到“柏油桶儿”气愤了,喉咙梆梆响。
桑哥爸似是吓唬她而已,没想到要来真的,哪肯叫儿子到派出所去挂个号,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骂了句“**儿”,拧着儿子的耳朵走了。
阿明刚要回家,没想到阿雪主动叫住了他:“阿明,你在看热闹呀?”
“阿雪,好长时间没见了,你怎么跟桑哥搭牢了,小燕呢?”阿明嘿嘿笑道。
“小燕这个学期转到玉皇山下的反修中学去读书了。”阿雪顿了一顿:“阿明,你问的话蛮发靥的,啥个叫‘搭牢’呀?”
这“搭牢”一词在杭州话中多含贬义,比如神经病叫“脑稀搭牢”,男女轧姘头叫“搭牢得喽”,阿雪好像对“搭牢”一词很反感,翘着嘴儿,有些拥挤的眼缝里流露出失望。阿明也觉得有点蔑视人了,尴尬地笑了一笑。
“阿雪,你啥个时候与桑哥好上了?”阿明改用了一个“好”字代替了“搭牢”。
“难道我就不能和桑哥好吗?”阿雪似乎刚才的好事被桑哥的爸妈搅黄了,心情不太好,说话有点硬呛。
“能好能好!只是。。。。。。”
“只是----是不是人胖点就不能谈恋爱了?”
“谈恋爱?----能谈能谈!”
“瘦有痩的味道,胖有胖的好处。汉成帝喜欢瘦的,唐明皇喜欢肥的,小女子想嫁大男人,长条儿⑨偏娶矮婆儿,这叫阴阳搭配,功能互补,蛮正常的!”
“正常正常!嗨,阿雪,小燕为啥要转校去读昵?”
“她和桑哥的绯闻被她阿爸晓得了,她阿爸气得拍桌子、搡碗筷,管也管不好,就把她调了学校。”
“所以你就趁机----哦,不对不对,不是‘趁机’,是情愿。。。。。。阿雪,刚才听你说话的口气,好像并没发生什么事儿,可他阿爸说弄得污里特邋了,这。。。。。。”
“桑哥也太那个了,一擦着我的大脚膀----打乒乓时,你看到过我的象腿的,也许雪白滾壮的,他搪不牢了,就滮了,这跟我没关系的,是他弄脏的。”
“跟你没关系?----你们胆子十大,也不挑个时间翻跟头、打滾儿?”
“桑哥说他阿爸姆妈出去了,哪里晓得又回来拿东西了。阿明,其实我----蛮----想你的!”
“想我?阿雪,你表寻我开心了。”
“我没寻你开心,真当的!你那一次骑在我身上的感觉,一直以来,想忘也忘不了,我做了好几次梦,都梦得舒舒服服的,每次腿儿上都粘答答的。”
“有格种事体的呀?”
“不骗你的!”
阿雪的坦率,说得阿明快要喝醉了酒似的,飘在云里雾里,只是他还没尝过女人的味道,不懂得搞搞儿的具体过程,所以一字半解的,也不敢问得太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