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说了木佬佬,阿明心头的痛楚减轻了些,但一回到家里头,躺到床高头,又困不熟了。
自然,杨梅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已占据了他整个心灵,想一下子就忘掉,不是你有毛病,而是医生有毛病了。
“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用这句话儿来形容阿明这夜的心情,再贴切不过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在阿明看来是很漫长的假期,他这天一早去公司上班,出了家门口,眇见杨梅家的门儿开着,周扒皮正拔着自行车出门来,朝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嘴巴里不晓得骂了一句什个脏话。
“呸!癞蛤蟆!”周扒皮关上门,跨上自行车,踏过阿明前头后,回过身来,啐了一口,骂道。
这句骂话阿明听清楚了,一蓬火儿直冲脑门,只是他是杨梅的爹,虽然可恨,但想要发火,一下子也发不出来了。
国庆节前积了不少外调,假污不好连着喳,否则天要亮的,阿明没法儿,只得卷起档案,跑乡下去了。
这天他和同事要去的地方是余杭的塘栖镇。两个人在葵阳坐上9路公交车,在临平的余杭县公安局转了介绍信后,再换坐19路去塘栖。
一路上,阿明望着窗外的农田、小河和低矮的房屋,想着杨梅会不会来电话——他太想知道她的情况了。
塘栖是京杭大运河边上的一个古老水镇,位居“江南十大名镇”之首,尤以皮薄、汁多、味甜的枇杷而闻名中外。
建于明代的广济桥横亘于运河之上,两岸屋舍参差,店铺林立,运河上白帆点点,马达隆隆,几只水鸟吱吱地叫着,飞上飞下的,时尔在水面上轻点一下,荡开一圈波纹。
上午在派出所查阅档案完后,两人走到了青石铺就的小街上。全国武术气功表演二等奖、民间气功推拿师李小标正在给农民治病。旁边的地上,稀稀拉拉摆着蔬菜、水产、水果等,也许快近中午边儿了,小贩们起劲地贱价叫卖着。
同事的颈椎很不舒服,在等候推拿时,阿明再也熬不牢了,跌死绊倒跑到公用电话边,拎起了话筒。
拨了两遍,没人接,阿明急得鼻头汗都出来了,对着黑色话筒儿直发呆。
也许杨梅去食堂了,也许她不想接他的电话,但这电话是乡下头的,她应该不晓得是阿明打的。
阿明想了一会儿,不肯死心,将食指伸进键孔里,吱答吱答拨起了第三遍。
“喂。。。。。。哪里?”
“杨梅!我,阿明!你终于接电话了!”
“阿明,你是不是在余杭打的?”
“是的!是的!我在塘栖镇上打的!你怎么晓得我在余杭?”
“早上我打电话去你公司了,保卫科的人说你去余杭出差了,所以晓得。阿明,我等你电话等得心都要焦了,你到好,现在才来电话。”
“杨梅,你表生气,早上派出所里事体多,脱不开身。你刚才是不是去食堂吃饭了?”
“我刚打好饭,就上来了,等你电话,没在下面吃。”
“杨梅,屋里头对你急个套?大人有没拷你?你家这几天门都关着,急都急死我了!”
“我都这么大了,他们不敢再拷我的,只是骂了一夜头,不过,骂的基本上是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不答应他们和你断掉,他们气死了,把书本全都撕光了,不准我再去读夜校。我越想越气,第二天一早,就调休到上虞外婆家去了。”
“怪不得你家没人。”
“是的。他们生怕我出事,全都追到乡下头来了。这几天,他们要么不说,一说就说你家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你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还劝我对象总找得到的。”
“你急个套回答呢?”
“我说隔壁邻舍,为了门前屋后一点儿小地方,吵吵架儿蛮正常的,大家都不肯让步,就都有不好的地方。他们说我大起来了,犟头倔脑的不听话,啥个对象不好找,偏偏要找上你,我说。。。。。。”
“你急个套说?”
“我说我前世不晓得欠了阿明啥西,你们再是个管也管不好的。他们气死了,拿起鸡毛掸子、扫帚把儿要打我,我就跑到了曹娥江边。他们吓死了,好说歹说劝我回去。”
“杨梅,都是我害你的!不管急个套,你那个事儿绝对不能做的呀!”
“阿明,你不晓得我心里头那个烦啊!我一看到我阿哥,他与我一点儿都不像,特别是鼻子,烦恼就上来了。而那件事儿,他要不是我阿哥,我会在他熟睡的时候,拿起柴刀、锄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阿明,也许你体会不到,那阴影,特别是这几天,无时不刻地在纠缠着我,叫我睡不好,吃不下,脑袋似要炸开来一般。”
“杨梅,事已至此,你千万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多想也没有用。伤了心,再伤了身体,犯不着啊!”
“阿明,说心里话,在这世界上,你是唯一了解我的男人,你并不计较那件事儿和看轻我,叫我激动得愿和你天天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