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的阿爸姆妈也出来了,坐在一边。堂前异样地沉闷,就像暴雨来临之前的低压,叫人胸闷得难受。几支烟儿喷出的烟雾,缭绕在屋里,仿佛大海上骤然的风起云涌,预示着平静的海面将汹涌起大波大浪来。
子荣的左手朝上紧握着,右手掌按在上面,拗着指关节,咯吱咯吱地响:“阿凤,我们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没那么简单!”阿凤掉出泪儿来了,满眼的恨意,说话咬牙切齿的。
爱情宛如变化多端的天儿,忽尔晴朗得叫人心情舒畅,忽尔阴沉得叫人心乱如麻。雨后的彩虹很美丽,而雷暴前的闪电却很吓人,阿凤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子荣,就是那么吓人倒怪的,似乎要把他击个粉碎才解气。
她把子荣叫到天井里去商谈了,足足有大半个小时,有时一点声音也听不见,有时可以听到激烈的争吵声。
小玉的阿爸姆妈又进房间去了。小兄弟们坐在那里,抽着烟儿,边谈论边竖着耳朵听外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感情的事儿更不好劝。大家看阿凤那眼泪汪汪的样儿,不免也有些同情,可怎么劝说呢,事儿要怪只能怪子荣没处理好主与次的矛盾,脚踏两只船,同时伤害了两个姑娘儿的心。
子荣终于进来了,而阿凤却已走了。小弟兄们纷纷问他结果如何,他叹着气儿,猛地抽起烟儿来,不知是为了小玉,还是为了阿凤,也许为了两个他都喜欢的人,很是伤心的样子。
“她说她马上辞职去开办个经营部,资金先帮她周转一下,客户分给她三分之一,另外赔偿她精神损失费3000元。”
阿明没见过大钱,听到要赔钱,而且是3000元,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呀!他不吃不用,把工资全部积存起来,也要六、七年啊!看来女人不是可以乱搞搞的,躺在床高头糊稠稠④时舒服,糊稠稠完了弄得不好是要大出血⑤的。
“阿明,怪来怪去都怪你!”子荣忽然间掼出这句话儿来。
“子荣,这事儿怪我?”阿明大惑不解。
“是的!当初我们帮你们介绍,不说十分的希望,也有七八分的苗头。她说你看不起她,眼光里一点儿对她都没好感,冷冰冰的,说话也昂呛呛的,所以她气不过,才跟我,做给你看看,直到后头才要死要活地粘牢我。”
“她不是说我没房子吗?”
“女人家都会扮俏作的!谈恋爱是最开心、最美好的,她看你格副看不起她的样子,没有追她的激情,特为诈诈你的!其实,你表看阿凤这人,她将来绝对是个财女,是个大富婆,为人也不会太差。”
“子荣,你也晓得,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很少会去拐弯抹角想事体。阿凤有头脑,我吃她不光。”
子荣进房间跪擦衣板叩头讨饶去了。小弟兄们在外头骂地笑地说了一阵子,又劝慰了小玉一通,便告辞各归了。
阿明眼泡皮儿膨肿地去拷刘三姐的位儿。昨天夜里头他哪里还困得熟,翻来倒去的,一忽儿想阿凤,一忽儿想刘三姐。一个破身被人甩了,一个感情破裂成寡妇了——做女人也真的不容易啊!
“男人啊!他奶奶的,没良心的狗东西!需要发泄时对女人信誓旦旦,要把月亮摘下来送给她;发泄完了,急转屁股呼呼大睡,连六亲都不认了!”他在等着刘三姐时,暗自骂道。
带着暖意的微风儿夹着丝丝凉意的细雨儿,温柔地飘落在阿明的脸儿上。近处的柔弱的细长的杨柳条儿已爆出点点嫩绿的芽儿来,摇摆着身儿似向探出腐叶烂草的小草儿打着招呼。小麻雀和黄鹂儿在柳枝头和草坪里欢快地翩飞着啼叫着,而花坛里的黄灿灿、紫艳艳的迎春花、月季花等花儿,点着可爱的小脸儿仿佛在朝它们微笑。一只花蝶儿似乎吃醋了,飞落在一朵花儿上,扑扇着翅儿,嘴儿啄着花蕊要独占它似的。
透过绿珠帘儿般的飘动着的杨柳条儿的缝隙,雨儿落下来,在平静的湖面上一个接一个地绽放开点点小圆圈儿。这些小圆圈儿然后舒展地交叠在一起,好像在戏弄飘浮在它们上面的薄如蝉翼的雾仙子。当一艘画舫缓缓移开时,远处的迷迷糊糊的西山与天色连成一片,分不清哪是山哪是天了。白蒙蒙的雾纱中,保俶塔宛若少女还是若隐若现地露出婀娜来,在美妙的春雨西湖之上,似在恬谧而又羡慕地凝望着湖滨撑着花雨伞来去的人们。
“阿明,在欣赏雨景呀!”
刘三姐来到了阿明的旁边,他还木而搁置,这一声莺鸣般的清脆,仿佛是保俶仙女忽然之间飞到了他的身旁,更令他如痴如醉了。
“阿明,我们去西子茶室坐一会儿好不好?”
阿明等她的时候,也在想找个地方坐坐,毕竟站在风儿雨儿中说话不舒服,也担心熟人撞见了不好,刘三姐这么一说,他便说声“好”。于是两人骑着车儿沿着湖边走。
西子茶室在北山街的葛岭下,是备战苏联时挖的防空洞,如今装修成了茶室。深邃的坑道里暖洋洋的,坐在里面喝茶儿、聊天儿十分地惬意。
路过断桥时,朦朦胧胧的白堤上,可以朦朦胧胧地看到青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