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儿都闭上,实在太气闷得煞了。尽管阿明点了三支蚊虫香,芭蕉扇儿不停地摇,还是有蚊子来咬他,特别是花蚊子咬在大姆脚趾头和手指缝儿里,即便用风凉油、风油精再三擦,也痒得搪不牢,很长时间才会消退下去。
外面墙头上的蚊子都被他一只一只拍死了,血出拉污地一点一点印在白色的壁儿上。灯光拉灭了,路灯光照进来,那些印点儿就像坟窠里的僵尸虫儿似的仿佛在向他讨还血债。
躲在桌椅下面的从窗缝里又飞进来的蚊子令阿明头痛不已。在中心店睡时可以拉起个小蚊帐,安然睡到大天亮,可这里桌呀柜的挤挤的,实在没法儿拉。
前些日子,丙千暗罗罗告诉他,缸儿巷的房子已隔好了,但迟迟不见分房。据说是因为原先酱酒中心店的江书记硬要分,如果不分给他一间,他就硬搬进去,还口口声声说要到上头去告状。
公司暗底里传言,潘书记、郑经理在开办吴山烤禽店的过程中,有把柄被现在是纪检小组长兼公司党支部书记的江书记捏着了,具体是什么江书记也不说出来,所以房子至今分给谁还定不下来。
阿明抲蚊子抲得要死,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困熟了,也不知是啥个时光了,反正他好像听到鸡儿啼晓过了,忽然听到楼上一阵嘈杂声传来。他惺惺忪忪睁开眼儿,竖起耳朵一听,悉里索落的麻将洗牌声中,半调子的普通话中夹着的一个声音他甚是耳熟,再仔细一听,那是郑经理的声音。
他吃了一惊,借着路灯光一看手表,都凌晨四点了。这种麻将声隔三岔五经常有,他以为是炭桥菜场的职工在搞搞儿,再说自家也不大会搓麻将,所以也不在意。
由于有郑经理的声音,阿明感到意外和好奇,便起身到了走廊上,数微子推开一些窗儿,用小拇手指甲挖了挖耳朵污④,竖起耳朵来再听。
接下来的说话声,更令阿明惊讶,不但有郑经理,还有潘书记、吴山烤禽店的施老板,另一个人好像是炭桥菜场的经理。
“老子刚才如果踫了中风,你清七对⑤绝对做不成了!”
“我就是不吃不踫,硬做七对子。”
“棺材都抬出了,还说它作啥?”
“施老板,你牌儿不要做得这样大好不好,要我们大出血呀!”
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过后,声响便听不清了。阿明回到床上,再也困不熟了。
“妈勒个В!日里头见不到鬼影儿,原来晚上都在搞腐化呀!”
阿明总以为领导工作忙,拎着个皮包儿,蹦进来像闪电一样急,打出去像风儿一样快,没有他们,似乎区蔬菜食品公司要倒灶的样子,原来。。。。。。嘿嘿!于是他恶狠狠地暗骂。
八月份,阿明兴高采烈地拿到了浙江广播电视大学的弍年制汉语言文学专科的毕业证书。翻开红皮金字面儿,校长商景才签字的证字第1403号太激动人心了。那张烫发儿穿西装挂领带的两寸照太神气了,阿明忽然感到自己原来如此一表人才,摸着照片觉得姑娘儿看到了肯定会喜欢上他的。
自夜校放暑假后,阿明袋儿里精空蚌空,只得回劳动路去吃,有时也向大人、兄弟要个五块十块的。
定安路菜场拆了,要造六层楼的洋房了。沿着区体育场的墙头边儿搭起了一排枪的简易篷儿,作为菜场的过渡;不少小组拉着三轮车,到农贸市场去卖了。他有时回家,特为往定安路走,去看看他的小兄弟们。
定富开着车儿到处飞看不到也就算了,可宝生的人影儿也老是看不到,阿明那天踫见小王,一问才知道他与原先的对象断了,如今与新的辞了职的对象在做快餐生意,忙得了按小王的话说“连他自家的阿爸姆妈都快不认识了”。而子荣又调了原先做统计的小汤到批发部来代替阿凤的工作。
这小汤参加工作不久,秀色可餐更在阿凤之上,尤其是圆而大的臀部走起路来一耸一耸的,男人看了都会想入非非。子荣有权又有钱儿,想必又动起歪脑筋来了,这点阿明看他对她的眼神便窥见到了。
这天劳动路吃完夜饭,因为姆妈烦了几句找对象的事,阿明顶了几句,心头不痛快,便跨上自行车早早地回公司去。他不想再赶来赶去费时间回家吃饭了,也不想再听姆妈没完没了的碎烦了,可是袋儿里没钱,等发工资也早,于是一边骑,一边想钱儿。
钱儿接不上用,额外的开销不说,而主要是在外头吃饭化销大。这房子一天不解决,就不能自家开伙仓,如此窘迫的日子就得继续下去。那缸儿巷的房子迟迟不见分配,能不能分到也是个未知数,这令阿明十分地紧张不安。他想如果自家手中有权,自家这困难名正言顺马上就能得到解决,没有人对此也不敢对此说三道四。
“唉!我有权就好了!我有权就好了!就不会愁钱儿,刘三姐也不会离我远去了!”阿明一路上喃喃自语。
夏日的夜黑下去晚,云儿还粘贴着夕晖的一点点淡红,在西山上悠悠地飘动。知了儿、叫哥哥⑥吱铃铃、吱铃铃地叫得起劲,似乎在抗议这炎热的要晒干大地水分的夏天;时不时还能听到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