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朗捂着脑袋,身旁是满地的废纸撕的凌乱。咖啡的污渍在他的西装领口干涸,蓬头垢面的样子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找不出一丝意气风发创业者兼优等生的样子。
他不说话,手机被他扔在地上砸碎。
白若缇跨过满地的废纸,走到饮水机前,用一次性杯子接了一杯温水。
“喝些水吧。”
路明朗不说话,他下巴处的胡茬早已冒出来,眼底青黑不修边幅,嘴唇干燥起皮甚至流血。
到底是心理医生,他还是有自我调节能力的。白若缇举了半天,他还是接过了小口小口的抿着。
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害怕惊动什么。
半晌,在满室的沉默声中,他终于开口。
“谢谢你来了。”他苦笑了一声,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在空气中没有落点。“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还能给谁说。”
白若缇摸着桌角上养的很好的多肉,翠绿的叶脉象征着生命昂扬。
巨大的落地窗被窗帘半遮半掩,可偏偏路明朗所坐的椅子蜷缩在角落里。
马卡龙色调的装饰温柔而舒适,可二人站在这个房间里,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起来。
“我们是同学。”
白若缇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
大学时代二人同班,也偶尔跟着一个导师合作过项目研究课题。对彼此的脾性还算有一定了解,也曾说上过几句话。
“是啊,我们是同学。”
路明朗蜷缩在椅子上,手掌感受着纸杯的温度。有一个相同经历的人在这儿,让他渐渐放松。
“我以前总觉得,你也没什么了不起。导师他们对你的夸赞总比对我的多,也不过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罢了。”
琥珀色的瞳孔温柔无害,樱粉的嘴唇柔软而有少女感。栗色的头发打着卷,几乎是整个系里的女神。
白若缇笑了一笑,“谢谢你夸我长得好。”
路明朗惊了一下,也终于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现在我才明白,你的专业能力比我好的多。”
至少白若缇没有他这么大的应激反应,从惊悚直播里出来也就像个正常人一样。
而他呢,废物的连睡都睡不着,整夜整夜心烦意乱。
“习惯了就好了。”
白若缇明白他在说什么,因而只能做这种苍白的安抚。
他的西装已经发皱,帅气的发型也已经变得像草一样凌乱。窗外透过一半的阳光有些耀眼,他终究还是慢慢放松了蜷缩的身体。
“我这几天一直在刷论坛。”
他咳了一声,声音艰涩的从喉中挤出。
“你以后能组队带我吗?我保证不添麻烦,获得的道具都会给你,只要你能保证我活着。”
论坛上野生的没加入组织的高级主播带新手主播,基本上都是这个要求。与其找那些不认识没见过的主播,他还不如找白若缇。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的跳,路明朗很希望她答应。不是他太懦弱,除非变态,在惊悚直播里谁都担心自己会不会死亡。
他只想活着。
“我已经有一个队友了。”白若缇从他桌上拿起烟和打火机,帮助他点燃了一根。
烟灰缸里堆叠着不知几十根熄灭的烟头,这几天路明朗没少吸烟。
他尴尬又沉默的接过,心也慢慢沉到了谷底。
“我明天进直播跟他商量商量,他很好说话,下一次估计就是我们三个人一起了。”
路明朗还没来得及高兴,白若缇又道:“但你这一次要自己去,不要从论坛上找人带你,你自己再去闯一次。”
他嘴唇哆嗦着,昂贵的香烟险些掉在地板上。“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一时又是无话。
到底心中有些可怜他,白若缇挥手拉开了所有的窗帘。满室阳光照耀,路明朗不由得眯了眯眼。
“我上一次直播,有一个被人带的,没过两小时就死了。”
白若缇背对着他继续说。
“而那个所谓带人的老主播,比他死的更早。”
路明朗身体抽了一下,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真的怕死!”
沙哑的声音,疲惫的面容,不堪的回忆。
白若缇终于转身,阳光照的她的面容有些模糊,像是某种假象的存在。
“你不会死,你已经活过了新手直播了,你很棒了。你自己独立再过一次,才能给我证明你不会拖后腿。”
“你该明白的,人总不能一直靠别人。”
路明朗心中翻来覆去地斗争着,一边是白若缇说的话,一边是他前几天刚经历过的人吃人的惨状。
最终他道:“好。”
*……
白若缇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又到了激动人心的时刻。
马上就要进直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