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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几乎一宿没睡，清理下水道的污迹几乎耗尽了王二所有的力气，虽然装着心事，提心吊胆，可耐不住身体的困乏，王二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浑天暗地，直到中午。王二是被其他监室的嘈杂声吵醒的，原来，自来水切断后一直没有恢复，不仅早饭没吃上，连口水都不给，况且即便用石灰消过毒，被下水道污水浸泡过的监室还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大家开始集体抗议了，敲门的、摇床的、撒泼打滚的、哭爹喊娘的……连蔫头蔫脑的垃圾厂老板也加入到抗议大军，群情激昂的程度可见一斑。

    王二没有吵闹，他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跟自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觉着自己不配。

    整个拘留所上下这会也焦头烂额，下水道返水造成的影响不光是监室，位于一楼的收押室，办公室，食堂，外场地，书报室，机电房等无一不受其影响。这会儿全所上下都在挥汗如雨清理战场呢，每个人的内心都是烦躁的，剑拔弩张的，骂娘声此长彼消。

    更为赶巧的是，这时上级打来电话，要紧急抽调精锐干警五十名，有重大维稳任务。王二明白，大人物正式到访了。

    拘留所长不敢待慢，亲自集结队伍准备赶赴前线。可怜偌大的拘留所，警员抽走后，除了在押人员就只剩几名执勤的民警了。

    可眼前的局势也得平息，监舍这边抗议态势愈演愈烈，当下又是重要档口，可不能出事啊。只能所长亲自出马了。

    “饮食和用水方面，所里已经安排紧急调配一批泡面和矿泉水，保证一个小时内让大家吃上热腾腾的泡面。大家犯的事都不是大事，日子到了自然放你们出去，胆敢有趁机闹事的，我给你换个地方呆呆！”所长拿着大喇叭，虎目环视。之言片语便抓住了要害，吵闹声立马消失。

    “今天谁执勤？”所长扭头问。

    两名精壮的小伙子跑步上前，啪嗒一个军姿：“报告，是我们！”

    “是持枪警卫吗？”

    “不是！”

    “现在是了。马上去枪械库领枪！我们走后，由你们看着这帮家伙，一有突发情况，授权你们见机行事，全权处理，不排除采用极端手段，出了事由我担着！”

    “是！”

    当着众人的面，所在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走了，单凭这份自信，王二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着自己啥时候也能这么威风八面就好了。

    所长走后不久，物资就到了，小四轮拉满了泡面、香肠和矿泉水。后勤人员挨个给各个监舍发放。

    可问题随之来了。光有泡面没有热水啊。

    伙房里倒是有灶，可以烧水，但人手不够。执勤警察便来到监舍寻找志愿者。

    王二自告奋勇加入志愿者队列，同时加入的还有垃圾厂老板。

    伙房里依旧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这让王二觉着，这拉来的矿泉水也像是从下水道提取而来的让人倒胃口。他不敢看老板的眼睛，因为自己的原因给老板的垃圾厂带来灭顶之灾，这份愧疚看来是要陪伴自己一生了。

    几天下来，垃圾厂老板也被折腾的够呛，接连的高强度提审，半夜鸡叫的下水道返水，失去垃圾厂的痛心疾首……本来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不仅没受到应有的保护和赔偿，还要在这个鬼地方待上半个月。他将所有的一切归罪在王二身上，都是这个扫把星害的！

    老板加入志愿者队伍，不求立功赎罪，只想伺机报复。他恨不得把王二丢进面前滚烫的大锅里给炖了。

    思忖良久，王二觉着现在是个机会，他得拿出姿态来，即便于事无补，但至少自己心里要好受些。

    伙房里没有警卫，因为实在是抽不出人来。王二借机磨蹭着靠近老板，叫了一声。

    老板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大锅，对王二的主动示好充耳不闻，心中幻想着王二在里面挣扎求救的场景，嘴角露出邪恶的微笑。

    “老板。”王二厚着脸皮又叫了一声，“你放心，等出去了，我一定想办法偿还。我还年轻，今后这几十年就交给你了，给你当牛做马，给你养老送终。”

    没文化真可怕啊。前面说得好好的，最后一句却词不达意，不合时宜。人家老板中产阶级，有儿有女，轮得到你给养老送终？再深入一想，这是不是诅咒人家早死呢？

    王二丝毫没觉出有啥不对，反倒对刚才的言论沾沾自喜，无论如何，还挺押韵！

    老板受了刺激，嗖地收回目光，死死蹬着王二，眼珠通红，像是要吃掉他似的。

    此时，王二正从面前的沸水锅里往暖瓶里打水，老板突如其来的死亡对视让他慌了手脚，满满一瓢沸水倾斜而出，溅了老板一身。

    “嗷”的一声，老板跳了起来。转着圈，踢着腿，脸色痛苦不堪。

    王二傻眼了，连忙丢掉水瓢上前查看，“没事吧，没事吧？”

    “快，快，鞋，鞋！”老板语无伦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