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仅是如何破了眼下局面。
徐妧只身一人独对上千妖修,垂落身后的墨发,被风吹拂得微微飘动。
哪怕已有妖修高举兵刃,天赋神通蓄势就发,法相裂开布满交错利齿的巨口,她仍是那般镇定自若。
但在他人眼中,却是徐妧的身形愈发单薄,被山河社稷鼓之威挟制无法动弹。
迟绥的手捏紧成拳,他没有忘记师姐说过的话。
但村子里血流成河、少女执剑斩杀流寇、师姐一次又一次地护着他……们。
无数个回忆的画面,就像是不断在提醒着他的无能,而他,明明就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去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轻举妄动,可事到如今……师姐,我又怎么能让你独自对敌。”
迟绥听到自己的心跳越发有力、急促,灵脉内那股伴随多年的力量苏醒,挣扎着想要冲破徐妧留下的封禁。
纯净墨色的眼眸里,只剩下徐妧的背影,渐渐泛起璀璨如晶石般的红意。
徐妧抬手,自发藏匿在她袖间的玄鸟珠飞出。
正当徐妧要召出妖鬼军之际,幽沉阴暗的平原忽然发生变化。
朦胧月色似乎染上了淡淡的胭红,弥漫的血气骤然泛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甜腻。
杀气腾腾的妖修眼中凶光涣散,他们纷纷甩了甩头,清楚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还是丝缕钻进了鼻间。
一道人影也从远处朝着徐妧奔来,视苦苦抵挡鸣鼓攻势的儒修如无物,快速掠过他们身边。
“那……那是狐耳?”
书院学子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呼一声。
赵青从沉着脸,将他从洪流将至之前拉开,斥声道:“别分神!”
松开手,赵青从望向迟绥疾奔身影的眼神里,带着晦涩不明的情绪。
人、妖虽非生死对立。
但太和宗乃是人族中流砥柱般的大宗门之一,如今门下弟子竟有妖族,此事传扬出去,恐怕又会是一场大风波。
徐妧转过身,瞧见少年向自己义无反顾跑来的身影。
在他墨发间的狐耳绒毛细密,红得像是两簇暖融的火焰追随。
原本凌厉的眉眼,因剔透红眸而凭添几分妖异。
那些妖修已沉浸在幻象之中无法清醒,不知是见到了什么宝贝,将身边同伴视作死敌,彼此果断挥击神通、锋刃相向。
迟绥停下脚步,站在她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不敢再往前走。
对上徐妧眼中清冷时,迟绥有些踌躇,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师姐不会高兴。
徐妧身后升起风火双炁,拦下了山河社稷鼓针对的一击,体内风火炁眼源源不断地支撑着这一层屏障。
她微微垂眸,想了想该如何说,也只是轻声问了一句。
“不痛吗?”
迟绥微微耷拉的狐耳不自觉耸起,他却毫无察觉地摇了摇头。
天狐传承带给他的强大,远远不是那个初入修行的身躯所能比拟。
而现在,仅仅是血脉自带的天赋,就足以将这些妖修蛊惑,陷入幻象当中分不清楚现实。
迟绥之所以能够克制这份诱惑,是因为他清楚,什么样的身份才能够光明正大地追随在师姐身边。
脑海里关于当年的回忆刚刚出现,迟绥微微一顿,伸手揪住心口处。
妖力循传承自行运转了一个周天后,脉内陡然出现几处桎梏,致使磅礴妖力逆转了一瞬。
迟绥强忍着妖力紊乱带来的痛楚,低声说道。
“师姐,你……不信我吗。”
徐妧顿了顿,平静道:“你应该明白,此事于公于私,我都不得不防。”
似他这般心性与经历,想法往往偏执,现在不与他说清楚,恐会让他有入魔隐患。
迟绥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痛意,说道:“我知道,师姐防的不是我,而是顾及宗门和大局。”
少年垂落几缕墨发间,可见剔透红眸里神色清明,他挺直背脊,愈显身形颀长。
“现在我又冲动莽撞了,不听从嘱托,一定很让师姐……感到失望。”
徐妧定定地看着他,说道:“决定这么做,在儒修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你可曾考虑过后果?”
“想过。”迟绥抿了抿嘴,认真道:“师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无论宗门如何发落我,在这之前,也不该让外人知晓。”
“哪怕在这之后,宗门如何处置我,此事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徐妧嗯了一声:“既然你清楚,又为何要这么做。”
迟绥垂下眼,把担心她会受伤的话咽了回去,低声道。
“师姐尽管放心,等解决了那只鸟妖以后,该如何处置皆由宗门做主。既然是我引发的过错,就该由我一人承担。”
徐妧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失笑摇头:“现在你脉内的妖力恢复正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