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如何纪年,自然无法知晓她的短短几日,对于另一个世界而言,究竟有多久。
有的人随遇而安,被流放之后找个地方,能平静安稳的过日子;有的人遇到新环境,也能给自己挣出一片天地;还有的人,洒脱豪迈,无论何处,总能恣意潇洒。
而苏婵,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回去!
有来的路,就有回去的路。
不惜一切代价,她也要回去。
这里不是属于阴九家的世界,她要回到她的来处,回到她还是苏家家主的那个世界里。
家门斗争,有胜有败,只要人还活着,就有无限希望。
她不相信苏萧能带领苏家走过这一程,她只信自己。
就算家族将她流放,她依旧要担起守卫全族的重任。
屋内的两人心思各异,谁都不曾注意到,墙根处蹲着一个人,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自苏莲生那日被宋风赶回去后,狠狠的发落了苏桃花一顿。
甚至将她锁在屋子里反省,饿了一天,让她别再有歪心思。
苏桃花只是可怜苏婵,好好的一个富贵人家姑娘,一下子要被宋风糟蹋的比莲花池里的污泥还脏。
她见过苏婵,长的真美,美到令人窒息,生怕呼吸声大了些,把她惊扰。
这么破碎又雍容的美人,楚楚可怜的被铁链像狗一般拴住,瑟缩在角落里,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想到父亲说的,要给她找户好人家,将来会到大地方去,不再待在安南镇。再看看苏婵,怜悯之心更甚。
可见人的命数不定,谁说出生好一辈子就安稳?
看看她,再看看苏婵。
今日,苏莲生刚肯放她出门,苏桃花鬼使神差的又走到了宋风的屋子。
她蹲在墙根下,摸了摸手上热乎乎的包子,准备给苏婵送点吃的。
一个可怜的女人,将来再见到,估计也被折磨的认不出人样了吧。
她见过镇上地主家最末等的奴仆,栓了一条和苏婵身上一模一样的铁链,走到哪里,链子栓到哪里。只要他们走过,铁链摩擦过土地的骇人声一阵阵传来。
蓬头垢面,浑身散发出污臭,味道飘散的很远。好多人一辈子,从生到死都没洗过澡。
母亲和她说,不知道那些奴隶死的时候,身上是不是还有从母亲肚子里带出来的脐带血。
他们瘦的只剩一副骨架,人皮紧紧贴在上面,就是那副骨架子,告诉别人,他们还是个人,不是畜生。
与牲畜同食、同寝,不,住的甚至不如家里的畜生。
牲畜们至少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而他们,只能蜷缩在屋子最下层的角落里,一个小小的格子,蜷曲身子,把自己折叠进去。风刮过、雨扫过,蛇虫鼠蚁谁都来得。没有被子、没有衣裳,什么都没有,只有身上的一条锁链。
饿死冻死之后,这条链子继承给他们的孩子,下一代继续蜷曲在隔板里。
每次苏桃花看见他们,都觉得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他们最幸运是生了女儿,因为女儿能卖给镇上的老鸨,还上主家一笔钱,让日子稍微好过些。
老鸨说,“一生下来就得送来,等跟你们过了一阵日子,谁还要她\"
苏婵的命,和那些奴仆的女儿们一样了。
苏桃花一想到曾经见过的那些人,再看看如今还算白净的苏婵,一抹寒意自心口处直逼脑门。
他们,光是看上一眼,都让人无法忍受。
思及此处,苏桃花暗自庆幸生在苏家,好在父亲和两个哥哥是普通老百姓,若是生成那种末等人家,此生出头无望。
只是可惜了苏婵这么个大美人,从天上到地下。
大宅院里的勾当果真如母亲说的一般可怕,好端端的小姐,就和下等奴一样了。
她趴在墙根下,本想宽慰苏婵,却被宋风的话打的晕头转向。
苏桃花脑子嗡嗡作响,脑子光影变换。时而想到苏婵在家中的奢靡生活,时而看到她如今像狗般被拴着的模样,时而展望到她笑意甜甜,依偎在京城高门大院中的侯爷怀里,一切一切,让嫉妒疯狂滋长。
手里的包子掉在地上,她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老天爷向来不公平,对苏婵这种小姐,就算跌到了泥潭里,也能有盖世英雄把她救出来。
哪里像她,只能在比安南镇大一点的地方找到寻常人家嫁了,还得不忘提携家里。
越想,越发不忿,狠狠的踩了地上的包子几脚。
不知在地上蹲了多久,脑筋陷入死胡同,怎么也想不透。
直到最后,竟是哭了出来。
等到夜幕时分,苏莲生才在墙根寻到苏桃花。
不由分说,又是一阵责骂,“死妮子!全家找了你半天,你竟是躲到这里偷懒来了!看老子回家不好好收拾你!”
他又打又骂,脸上的焦急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