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了,母亲也走了。
临别前,他们憧憬的看着自己,“女儿啊,爸爸妈妈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有了你。老天爷对咱家真是好啊。女儿,你在这好好的,跟着叔叔阿姨学本领,别害怕啊。”
他们头也不回的离开,无视她的哭喊。从那一刻起,她开始讨厌爸爸妈妈,现在她知道了,那种感情叫做怨恨。
苏家没人虐待她,相反,她白天都挺开心,只是晚上会忍不住想爸爸妈妈,常常哭。
思念越深,怨念越深。
三岁的那个夏天,所有的孩子还在父母跟前撒娇的时候,她开始长大。
她认得很多字,每天家里没安排课程的时候,她都在老宅的藏书阁里,什么都看。后来,她进了史典阁,知道苏家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也就明白了父母把她扔下的原因。
那之后,她变得孤僻、冷漠,像把她养大的嬷嬷在背地里偷偷和别人嚼舌根,苏亓是个养不熟的人。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孩子,其实在六岁那年,或是更早,她已经长大。
她很嫉妒苏远道,因为他的爸爸妈妈不抛弃他,而是紧紧地跟在他身边。
所以每次苏远道想给她使绊子,她都会毫不犹豫的卖力把他揍一顿出气。
没什么其他原因,就是嫉妒,她单纯的嫉妒苏远道。
为了能把苏远道揍的心满意足,苏亓最喜欢上武术课。学的很杂,又都很精。她知道家里会满足她所有要求,便让人给她请了三十个武术师傅。
每天都在练,每天都在学。
礼仪课那些懂一点就好,陶冶情操的东西能应付过去就行。实用的,能征服别人的,苏亓学的比谁都认真。
因为她只能靠自己了。
本以为苏婵和她一样,她们都被父母扔到了苏家。
但她们还是不一样的。
苏婵有个苏子午,她谁都没有。
而且苏婵要做的事情比她多多了,她没有野心,苏婵有。
这注定了她们不是一类人,不会成为朋友。
苏婵和苏萧争锋相对的那些年,全被苏亓看在眼里。
她更想逃了。
苏亓最喜欢那句话:“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是的,没做足准备,不要亮出獠牙,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不甘。
从一开始,她就不想当苏家的长老,不想搅和进这种奇怪的生活、奇怪的事情。她只想规规矩矩、按部就班的生活。活的像个普通人,从小到大苦恼一些正常的事。
生命很长也很短,一天天,日复一日,一晃神就能过去。她只想慢慢浪费掉自己的生命,悠悠哉哉的在迷糊与困扰中消磨掉一天又一天。对明天有憧憬、有期待,对今天有不满、有懊悔。等到死亡来临,脑子里一片空白,带着对世界的不解和些微不曾满足的遗憾离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上学时她也不想回回考第一,可长老会让她学那么多东西,她怎么能考不到第一?
还没毕业,家里已经开始安排起她的未来。
他们憧憬隐秘的苏家在人间那条路上,出一位名流千古的奇才。
凭什么?
她想干什么,他们凭什么决定?
她已然长大,接过长老会的职位,谁还能安排她的人生?!
所以苏亓给自己胡乱找了份工作,想干嘛就干嘛,频繁的跳槽。
事到如今,也想开了。
她开心就好。
她想认识更多的人,让自己融进社会,不再局限在苏家的世界里。
苏家的世界不小,却不是她想待的世界。
……
从苏家离开,叫人把她送到能打到车的地方,就把人打发走。
她如老僧入定般孤身站在空旷的马路边,春风瑟瑟,掀得衣裳猎猎作响。
苏家人都喜欢打扮自己,她很讨厌。
过分的光鲜亮丽与学校格格不入,来来去去一直不停换衣服的日子她受够了。
复杂的裙子在她心里成了一道阴影,繁琐的生活令她无比厌恶。
工作后,她活的力求简单。
住的是小单间,房子里的食物只放当天的,绝不储存。一旦家里出现了一点多余的、她用不到的东西,马上就扔掉。衣服从头到脚只有三套换洗,背包两个,一个出行,一个逛街。
虽然她几乎称得上从不逛街。
买菜只需要口袋里装上手机就行。
连电脑,都只保留几个必须的应用,其他一切保持着出场装置,甚至桌面都不换。
等打到车,苏亓一句话不说,抱着书包,在座位上闭目养神。司机好几次想和她搭话解闷,碍于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还是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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