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是太子。
自古以来,只有臣跪君,哪有君跪臣之说?若是自己逃脱此劫,将来成就明君,现在给面前的三位大臣下跪,岂不是成为后世的笑柄?
“啪——”的一声,一根金钗,被张廷敬扔到了夏正平面前的地上。
“可认得此物?”
“认得!”夏正平自然认得,这根金钗,还是太子妃白氏给自己的,要带入百工阁进行整饰的。那日昏迷之前,他恍恍惚惚听到有人说,金钗为证,现在看来,怕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有着显而易见的猫腻。
皇长子夏默宇,要置自己于死地,夺取太子之位。
“此物乃是内院白妃所有,现查出金钗内,藏有密信小字。经过连日的讯问,白妃已经交代。金钗密信,你和她约定,今年九月十日,白妃侍寝之时,以此金钗刺杀陛下,你藉此夺位登基。”张廷敬捧着一份帛书,“又搜出太子宫未赶制完成的龙袍一条,这,你又作何解释?”
听着张廷敬说着这些话,夏正平面色连续变化。他此时此刻,已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皇长子夏默宇,必然是勾结白妃,串通白氏,以此金钗,制造证据,陷害自己。那一张帛书,必然是夏默宇提前准备好的,朝堂之上,诱导自己进入朝阳宫,然后施以毒药,让自己就范。
真是好歹毒的诡计。
夏正平这一瞬间,又是想起了一个人,便是朝阳宫中的那名幕僚。恐怕,这一切的关键,都是秦岚所策划。否则的话,秦岚也不会献出西域佳酿。西域佳酿,就是自己所喝的那杯毒酒。
论真实的幕后黑手,恐怕就是秦岚了。亦或者说,从朝堂上的申不易发难,到夏默宇进言,都是秦岚所策划的。
没想到,这个年轻幕僚的背后,竟是有着唯见长江天际流的深远,让自己着了道。
只是,夏正平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那日众人都喝了西域佳酿,偏偏自己中了毒。蓦地,夏正平想通了什么事情,那日众人,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提前喝了解药,以至于迷惑了自己。
这一切的安排,近乎天衣无缝,但仔细思索下去,却又是漏洞百出,随便一处,都能找出不着调的地方。只是,自己太过于大意粗心,更何况初次涉及宫中争斗,又有献策失败在身,因此失败。
夏正平沉吟了许久,方才道:“我身为太子,陛下百年之后,我便是大夏之主,何须反叛?至于半成品龙袍,乃是我太子宫中为陛下岁末之日,赶制的一件礼物。”
“哼!”夏正平的话音未落,就听得大夏灵帝冷哼,众多官员,皆是心中叫苦。
太子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来?这岂不是意味着,太子殿下主动暴露出自己心系皇位吗?
在外人面前,或许可以这么说,但是在大夏灵帝面前,决不能这么说。至于半成品龙袍,是真是假,没人关心。人们关心的是,三堂会审,究竟要怎么判定太子。
即便意图谋反,但太子终究是皇子,身上流有皇室血脉,不适用普通律法。
“白妃亲口承认,说太子殿下,与他相谋,要刺杀陛下。这一事,你可承认?”张廷敬有些啰嗦。至少,在夏正平看来,这个三堂会审,顶多是个流程而已,那帛书上伪造的事情,自己恐怕不承认也不行。
与其那般,夏正平也不想据理力争,便是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陈大人,您看?”张廷敬似是被问住了。
夏正平的那句话说的很奇妙,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帛书上的事情,的确不是自己做的。但是,上面有自己的画押签字,自己却又不得不承认。
更何况,谋反篡逆,这等罪责,只要是个正常人,也不会傻到极点,在帛书上画押签字的。而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封帛书是伪造的,自己是在无意识之下,被人强迫的。
试问,真要谋反篡位,事情还需要做的那么明显吗?即便太子妃白氏,是白妃的侄女,然而太子殿下夏正平,似乎和白妃有极少的来往吧?光就是这一点,也足以见着那封帛书上所叙事情,定然有假。
然而,朝堂上终究是申不易为大,众多大臣,支持夏默宇的甚多,哪怕是宗人府府主张廷敬,也是支持皇长子的。
就算自己没有做这些事情,那帛书上的东西,也会被他们办成是这般。
朝堂众官,哪个不是红口白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这些官员,没几个是正形的,大夏真是腐朽到了极点啊!
夏正平心里一阵叹息,怕是今天,张廷敬三人依照帛书上读出的罪状,自己是不得不点头答应了。
他也没有心思,去听张廷敬三人的言语了,脑海之中,只是在想着以后怎么办。
倏忽之间,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夏正平也不知道回答了多少次“是”,也不知道点了多少次头。
他只知道张廷敬,宣读到帛书的最后的时候,跟那日自己模糊之间听到的没什么两样。
很明显,这一切的事情,已经策划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