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云月的态度依然不变。
不管出于礼貌还是怎么,她并没有把这个人当成空气,但也和空气差不多,走过去的时候还客气得打了声招呼:“周导。”
叫周导的声音清澈冷淡。
比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还要冷淡。
他听过她说台词的声音,听过轻柔的嗓音。
他不是没幻想过,她用亲切的口吻喊自己一声爸,一声他从来没听过的话。
男人步入中老年这个时间段后,对家庭的渴望是远远超出与青少年时期的,以前的他风华正茂,不可一世,富有极高的天赋异禀,漠然于身边的人和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才意识到很多事情都是空的,有些快乐是钱财和事业甚至权力无法带来的。
他毅然决定退圈,想要脱离世俗,去旅游,看看大千世界,或者让自己沉浸在寺庙里一日复一日的生活中,但这些年始终没能顺利渡过自我。
回顾这些年的种种,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成绩,在脆弱的生命面前不值一提,他逐渐悟出很多道理,开始悔恨年轻时候的恣意妄为,可一切都晚了。
后来无意中得知,他并不是孤身一人,并不是没有儿女给他送终,他欠下的情债中,有一例为他争取到世界上他唯一的血脉。
是他血浓于水的亲人,是他不问不顾没能尽到责任的女儿。
通过晏家的缘故,他见到了她,也拥有接触的机会,但这些并不能代表什么。
如晏老当初所预料的那般,过去的事情,不可能轻易释怀的,晏家能做的就是尽量帮他拖延时间,如果云月实在是不愿意的话,那他最后还是孤身一人。
可能云月没随她母亲那柔弱到就算得知自己怀孕也不敢开口告诉男人的性子,反倒有点周言青年轻时候的冷漠,导致她现在面对所谓的生父,摆出的是陌生人的态度。
望着那张遗传他自己三分相似的脸蛋美丽平静,周言青嗓音沙哑:“云月,抽出一点时间,我们谈谈吧。”
他们……还没单独交谈过。
“不好意思。”云月轻笑,“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没空。”
“那什么时候有空?”
“如果是谈私事的话,那一直都没空。”
周言青那张留有岁月痕迹依然俊朗的面孔此时变得逐渐难堪,人并没有退缩的意思,更没去指责她什么,只将声音压到最低压到卑微的地步,“我知道你不肯给一个原谅的机会……但是连一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吗。”
他们有过很多次谈话的机会,从刚开始第一次见面到后来拍戏合作,周言青会和她聊一点。
只是聊的从来不是他一直想提的话题。
如今他想把话说开,再看她的反应,再去接受她的审判,不论什么结果他都会认。
“周导。”云月抿唇,“你前些年的生活不是过得顺风顺水吗,有没有女儿对你而言都毫无影响,为什么现在要给自己找罪受,逼一个只想安静生活忘记过去的人去认你。”
“抱歉。”
“我不会认你的。”她淡淡道,“就像你当年没认我妈一样。”
说罢,她又要错身离开。
细白的手腕却被周言青握住。
他可能情绪有些激动,第一次抓的力道很大,生怕她逃走似的,在这一点上,晏千做的比亲生父亲还要细节,不论什么时候,他从来不会弄疼她,什么都在分寸之中。
云月回眸的目光十分冷淡。
“你不想。”周言青像是豁出去平生所有的勇气,“听听你妈的事情……看看她长什么样子吗?”
到如今,他打不了自己的感情牌,开始打云月母亲的感情牌。
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总比活着的更能引人同情。
云月晶莹的瞳眸终于在提起母亲的时候不可避免地颤动,垂下的双手也不由得攥在一起,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难以自拔一般,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呼吸平缓,手腕已经从周言青的手里挣脱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后面,是反应迟钝,尚未搞清楚事情的老赵和助理们,经过的时候朝周导讪讪笑笑,实在没话可说,只能去追云月,边喊话让她等等。
车上。
云月的情绪显然是有些难以压抑的,拼命克制的脸色流露出苍白。
她一直试图抛弃的过去,有一天还是会找上门,让她不得不回忆起那段无法言喻的残酷时光。
老赵是个聪明人,刚才所看到听到的能让他大概了解一些事情,也知道云月不想认周言青的原因,他可以理解,换做别人的话,自己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抛妻弃子的生父找上门相认……没人会去欣然接受的。
这不是因事故而走失的,而是周言青当年犯下的情债。
看到云月郁郁寡欢的模样,老赵迟疑犹豫许久,小心翼翼地说:“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别怪我啊……其实你把你母亲名字告诉我的话,我应该能帮忙调查到她的照片。”
老赵自认为自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