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好运气了。”这是在警告我吧,真是阴晴难测。
我还想说点什么,正好听到一阵敲门声。
“宝贝,在房里吗?是不是家里来人了?”不知何时,母亲已经站到了门外。
我立马瞥了他一眼,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做声,走到门口,只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装作还在睡眼惺忪的样子,撒娇说:“妈妈,你弄错了,没有人来,我一直在楼上。我想休息一会,待会再跟您聊聊好吗?”
说着,我强装镇定地重新合上门。转过身,一阵风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我只看到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半开着,蓝色的窗帘在风中翩飞,高高扬起,又轻轻落下,屋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个被弄坏了的地球仪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告诉我这不是一个梦境。
我走到桌前,把那断开的横杆连同圆球拼起来,一起捧在手心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盯着那块小小的岛形图样,伸手狠狠弹了一下,圆球呼呼地转啊转,转了好几圈才慢慢地停了下来。落入眼帘的,便是醒目的美利坚。
地球真的是圆的啊。我望着阳光明媚的窗外,突然陷入一种难以摆脱的莫名情绪中去。
不知道那天他有没有顺利地找到走出去的路,我也没有再去多想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的原因,只听说了一些日本政府打算关闭横滨港的传闻。这事看来是真的,因为父亲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没过几天,便随着公使先生去了江户。我一边安慰寂寞的母亲,一边忙着和苏珊一起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做准备。热闹忙乱的氛围再次冲淡了我对少年的记忆。他就是一阵过路的风,匆匆而来,转瞬即逝,偶尔在我心里吹起一些淡淡的涟漪,最终还是化为一潭净水。
圣诞节即将到来的前两天,基德敏斯特男爵先生派人来邀请我去参加一个沙龙。我精心打扮了一番,吻过了母亲,就大大方方地登上了来人的马车。
我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那天风有点大,我明明关紧了车窗,还是感到阵阵冷意。出门前母亲非要我戴上那条狐裘围脖,我知道那一小块被猫啃过的地方无关紧要,但心里就是阴影重重,说不清到底是因为猫,还是因为那个梦。我跟母亲说,如果基德敏斯特男爵看到我没有戴他送的礼物,以他的性格,估计会更加殷勤地送给我更好的东西,请她不用担心男爵会因此对我失去兴趣。
基德敏斯特男爵今年会留在横滨过圣诞节,他在高手山地也有栋别墅。除了今天的沙龙,他还决定在平安夜在自己的别墅里举办酒会,横滨的名流闺秀都收到了他的邀请函。为了这件重要的事,我早已经选好了衣服,并练了好几支舞。很多未婚少女都不会放过这个和男爵亲近的机会。我反思了一阵,想到我会在日本待上几年,与其等到年老色衰匆匆嫁人,还不如尝试地和男爵接近看看。我需要保留一点矜持,绝对不会像福特小姐她们那么主动,但是我也不会拒绝他送上的鲜花。何况他真的很迷人。
不知道父亲能否赶得回来过圣诞节,这是我们一家人四年来第一次一起过节,就是在纽约州时这种事也很不容易,父亲总是说自己没有空。今年的圣诞晚餐没有火鸡,那就用普通的鸡代替吧。怎样都好,这样纷乱的时局里,有什么比一家人紧紧偎依在一起更重要的?
马车在颠簸中前行,晃得我有点头晕。风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窗帘跟着轻轻飘动。起落的间空里,我望了一眼窗外那阴气沉沉的天空,还有道路旁枯败颓势的木丛。这条小路有点偏僻,我从未经过。
忽然,马车猛地顿了一下,左右摇晃得更加剧烈,继而往前滑了几步,慢慢停了下来。我听见车夫怒吼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这是基德敏斯特男爵的马车!”
我皱着眉头想探身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车夫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立刻让我惊呆到不能动。我机械地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的车窗上,刚刚是一阵像有什么洒在上面的声音。然后,我呼吸困难,双手紧紧地揪住袖口,拼命让自己冷静,冷静!
车夫的叫声消失了,车窗的边上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是雨声?怎么可能?!哪会有红色的雨滴!透过窗帘,我看到了覆盖在车窗上的一大片殷红,正缓缓地流淌下来。
我没有带枪!见鬼,我竟然没有带枪!
来不及思考对策,车门已经被人用力地拉开,一只青筋暴起的手伸了进来,拽着我的头发就把我扯下了车。我跌坐在地上,四周尘土飞扬,呛得我一阵猛咳。
这是三个日本男人,而且是带着刀的日本男人。面目狰狞,眼光凶横,盯着我看了会,其中一个人愤愤往地上吐了口痰。
“妈的,怎么会是个女人!”
“直接杀了吧,反正也是一样!多杀一个是一个人,把尸体扔到领事馆门口,让他们和幕府打起来!”
“说得好!正好顺势可以收回横滨港!我们保皇义士,就等这一天了!”
“日本的土地上,怎么容许你们这些金发妖魔来玷污?”其中一个男人举着刀,嘶吼了一声就要向我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