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跑过来的友子,又看了看我,似乎明白了过来,我却在他开口前用眼色及时制止了他的解释。
我重新戴好笠帽,跟店主道了歉,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下,拎起完好的酒壶,快步走出去。
我是在生气吗?飞扬的蒲公英洒落在我身上,周身跟着起了疙瘩。我努力瞪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明明是很好的天气,却像阴郁的雨天一样让人烦闷不已。力量一点点地流失,我几乎是轻飘飘地回到住所的。面对汉斯史蒂芬孙,我像什么都没碰上一样,和他喝酒聊天。忠野老伯端了几碟小菜过来给我们下酒,汉斯欠身做了个绅士的礼仪向他致谢,笑容可掬地要邀他一起喝,吓得老伯不断鞠躬。
我笑了笑,喊住了汉斯,忠野老伯才得以赶紧脱身。
“看来你过得不错,小林一直跟我称赞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他说。
“谢谢。来吧,汉斯,为我们所有人干一杯。”我忽然觉得日本精致的酒盏太过于小气,完全不能喝得畅快,于是捧起酒壶,和汉斯一人一壶,对着喝,仿佛回到了在纽约州的那段时光。
“冒着气泡的金黄色的啤酒真是令人想念。”我不由得感慨。
“对极了。横滨有一家法国佬开的酒馆,我曾带小林去光顾过。你知道那吗?那里的啤酒口感不错。”
我当然知道那里,维维安和我去的,我的父亲在那里找到了我们,只是当时我睡着了。那真是一个很不开心的回忆。我勉强挤出点笑,对他说:“是的,非常棒的啤酒。”
“我过几天就回横滨,你要和我一起去吗?见见老朋友,去法国佬的酒馆喝个痛快!”
“不了,恐怕不行。”我笑着婉拒。
他指了指我身后,问:“是因为这个男孩吗?”
回过头去,宗次郎苍白着脸,站在我后面。
他想和我说话,我又把他堵回去了:“这么早回来没关系吗?”
“没,没关系。”他喏喏地回答。
我不看他,而是对着汉斯说:“这位是汉斯史蒂芬孙先生,我想你们见过吧。”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应对,有点无奈地对汉斯笑:“您能光临,真是荣幸之至。”
整个过程,我都没怎么理他,只顾着和汉斯攀谈。宗次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边上,听我们说话。他看到我大口喝酒,想要过来劝住我,又被我狠狠瞪回去。他抿了抿嘴唇,没说什么,忽然迅疾地出手,从我手里把酒壶抢走,然后轻声细语地说:“不要喝这么快。”
汉斯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的僵硬,适时地提出告辞。他最后拥抱了我一下,亲切地说:“我的朋友,但愿你的选择是对的。”
他很快就放开了我,因为宗次郎已经面无表情地搭上了他的肩膀。汉斯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地笑着向我们挥手告别。
“是近藤先生的吩咐。”宗次郎看着汉斯离去的背影,轻声地说,“松本先生到屯所做客,友子小姐也一起来了,近藤先生就让我带她到处走走。”
“你不用继续陪她了吗?”
“我把她送回屯所了,”他转过头,温柔地问,“你在生气吗?”
“你觉得呢?”我毫不客气地反问。
他捂住嘴轻咳了一声,然后抬头对我笑。我对这张年轻又温和的脸一向没有什么抵抗力。心底的那点火早就灭了。我知道他和友子小姐之间并没有什么事。我真正难过的是,我不能像友子小姐那样,不需要任何遮拦地跟他走在大街上,我甚至没能和他一起在居酒屋里用过饭。就这么件小事,我不能,友子却可以轻易做到。
我悄悄地叹息,不愿意继续这个无意义的话题,声音柔和了下来:“我托横滨的朋友寄了些药品过来,用过晚饭再按照说明吃。你最近一直在咳嗽,这样下去会影响你的身体。”
“我看不懂你们的文字。”他笑起来。
“有我呢。”
“土方先生的药还没吃完。”
“我们的药见效更快。”
“好啦,我知道啦。”他一下子变得很高兴,“你不生气了,我就好得更快。”
“我没有生气,”我狠狠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想了下又说,“那松本医生有没有帮你看看病?”
“还没。不过过两天他会再来屯所给所有队员做……嗯,好像是身体检查。是你们西洋人的玩意啊。呀呀,放心吧,我没事的。”
我看着他单薄的身体,有些担心,不由得从身后将他紧紧抱住,生怕他会突然像蒲公英一样被风吹走。
“好多蒲公英啊……你看,真好看,像站在一片原野上。”他越是那么说,我越是害怕,我想我应该转一下注意力。
“宗次郎,”我下巴抵住他的肩膀,咬了咬他的耳朵,“说,你这阵子除了友子,真的只见过明里小姐吗?有没有去过什么地方?你身上常留有女人的香粉味。”
“咦?”他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哦哦,近藤先生最近经常在岛原、祗园的酒屋里和京都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