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抬眸，看他了。

    费亦琛心底并未放松，呼了呼气，继续说道：“我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是想让你做选择，我想看看，你会不会为了我留下来。”

    甘甜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泪珠狠狠地砸在了费亦琛的手指上，眼泪滚烫，他只觉得那里要灼烧起来。

    她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吗？”

    你一定以为，我离开是为了我的妈妈，为了我的朋友，或者，是为了我自己的以后。

    甘甜在眼泪中笑得那样好看，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头，像个孩子似的，喃喃自语般：“费亦琛，我离开也是为了你啊，我不想你因为我变得一无所有。”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走，他一定会和她并肩而战，而他，其实骨子里也是孝顺的人。

    如果他的母亲到时候真的逼得太紧，只怕他真的会把自己手里所有的一切都交出去，他将会变得一无所有。

    而那样的结果，不是甘甜要的。

    并不是因为他一无所有了她就不爱他，而是他不适合一无所有。

    有的人，生下来注定是要被人仰望的。

    费亦琛就是。

    “我不想看你整天夹在我和你妈妈之间那么为难，我不想你背负不孝子的骂名，我更加不想……让你失去你妈妈的爱。”

    当我的妈妈躺在这里无法再好好完整的爱我之后，你知道我多么渴望来自家庭的温暖吗？你知道我多希望有一天我进来妈妈突然就醒了吗？

    母爱是其他任何感情都无法代替的，哪怕我再爱再爱你，都无法给你来自于你母亲的一样的感觉。

    我已经失去的东西，我不想你也失去，你懂吗？

    费亦琛其实有想过她要离开，或许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可是转念一想，他又没有自信。

    毕竟甘甜当初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就是为了她的母亲，她对亲情的那份坚定，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撼动的。

    所以他才迷糊地认为，甘甜要走，她的母亲占了绝大多数的原因。

    可是她现在说，她是为了自己。

    费亦琛，你真该死！

    甘甜吸了吸鼻子，忍住那些心酸苦楚，又说：“费亦琛，你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和百里西辞的关系的？”

    “你是指你们有关系——还是你是他未婚这层关系？”

    “我们有关系。”

    “从上次我在东方巴黎找到你。”

    其实最开始在医院的时候就怀疑过，只是那个时候还没有很在意，所以想着无所谓，也就没有去深入调查。

    “你从上次就知道了，为什么不问呢？”

    “不想问。”费亦琛眸色转深，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想我知道的事情，我就不知道，我只要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如此动听的情话。

    如果他不是在这个时候说，甘甜相信，自己听到的时候一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心情感动了，她满腹都是疑问，都是解不开的谜……

    “那么，你是不是也知道，我不是甘家的人？我和我的妈妈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

    “他告诉你了吗？”费亦琛不答反问，见她愣在那里，他又说了个名字：“百里西辞。”

    ——百里西辞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吗？

    甘甜点了点头，“他都告诉我了，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她歪着头，紧紧皱着眉，好像不知道怎么组织语句，过了良久良久才说：“原来我是谁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甜……”

    “最可怕的是，你们都知道，那些和我有关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你们竟然全都知道，全、部！”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眼神冷得有些可怕。

    世界上最可怕的是什么？

    ——和你有关的事，全天下都知道，而你，却是最后一个人知道。

    甘甜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可悲，觉得自己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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