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时的神情,还是会忍不住微微一笑。
她终于转过了头来,瞪圆了的眼睛里全是怒气。
我的笑声戛然而止,不是因为她在骂我,而是因为,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如最上等的琉璃,清透无瑕,如天上的星辰,明亮璀璨,鲜艳怒放的木槿花,映照在她的眼底,就像一把生机勃勃的火焰。
她叉着腰,瞪着眼睛看着我,没有半点公主应有的端庄舒雅,却如此浓烈而鲜活,朝气蓬勃,一颦一笑一怒一骂,即便无心也能营造出最旖旎的风光。
冥冥中自有注定。
我说过,自己不喜欢花香,但那一刻,却觉得长门殿里的木槿花香沁人心脾,让人心怀舒畅。
我说过,自己一向看不上宫中的女子,而在那一刻,却爱上了这个宫中最宝贵的公主。
从宫中回来后,我有些神思恍惚,眼前都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和娇俏的身影。
我躺在床上问自己怎么了,当问到第九百九十九遍的时候,我终于知道自己怎么了。
然后我就问自己该怎么办,当问到第二遍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办。
三个昼夜不眠不休,我铸了三把剑,扔掉了其中两把,只有最后一把让我满意。
我从来没有铸过女子的剑,没有什么经验,但这把剑却让我十分满意,小巧轻便,最重要的是,锋刃内薄外厚,看起来很锋利,却永远砍不死人。
又在剑柄上细细刻了朵木槿,用朱红描了。
工笔刻画本是我擅长的,但描画这一朵木槿花,却用了我足足一日的时间。
木槿花开羞娇颜,她叫楼槿。
那一夜,我把剑放在她床前的案几上,又看了会她的睡颜,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想象她看到这把剑的表情,整整一天,我过得期待又紧张。
我从未有过这样不自信的感觉。
过了几天,我没忍住又去了长门殿,倚在她的窗上,就着月光静静地看她。
她睡觉的时候像只怕冷的小猫,把锦被团团裹在身上,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根根分明,十分好看。
送给她的剑就挂在床头的帷帐旁,她还细心地配了个银色的小剑鞘,映照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
我会心一笑,心里暖暖的,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看到她睁开了眼睛,掀开被子,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寝衣赤着脚就追了过来。
深夜探闺阁,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个登徒子,于是施展轻功,跃上了屋顶。
没想到,她也跟着爬出窗外,哎哟一声,竟然从窗台上跌了出去。
我大惊,急忙跃下将她抱住,稳稳落地。
她突然掏出了把小匕首抵在我的心口上,笑得狡黠,说:“你上当了吧,谁说我武功低微,看看,我都能抓到刺客了。”
她得意扬扬,我啼笑皆非,却没有半点恼怒,也不点破,让她得意开心一次又有什么不好。
“我就知道你会再来,那把剑是你送的?做得真好,用得很称手,你再给我做一把好不好?”她笑着说。
她知道我是谁,她肯定已经向别人打听过我,她这两天晚上一直在等我。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如春风拂过般舒畅,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可我后来食言了,这把剑,此生都没来得及给她做。
她那天夜里受了风寒,我连续七日去了长门殿,亲自为她把脉开药。
可是她的病却一直好不了,缠缠绵绵了半月。
以我的医术,向来手到病除,怎么可能会连治个风寒都需要那么长时间?
我有了疑问,待一日走了之后却默不作声地返回,亲眼看到她将我开的药尽数倒进了花盆里。
难怪那盆芍药越开越蔫,病气十足,原来如此。
她被戳穿后一脸懊恼,两颊绯红,跺脚急道:“我不想喝药,是不想那么快好,我的病好了,你是不是就不来看我了?”
那一刻我的心情,无法形容。
长门殿的宫墙虽然高,却挡不住我。
很长一段时间,我天天夜里以绳索为梯,跃过高墙和她相会,连轻功都好了不少。
我陪她练剑吟诗,讲江湖故事和各地风俗给她听,哄她入睡。
她虽然在武艺上的天赋几乎为零,但是在其他方面的悟性高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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