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蹄完全陷入沙面,巨大的惯性,把他从马背上抛了起来。晓是他功夫了得,应变迅速,身体凌空,连续打了好几个跟头,消去急冲之势,眼看脚下全是流沙,不敢以脚着地,在空中调整了一个平沙落雁式,脸朝下四肢张开,尽量扩大着地面积,像一张烤熟的烙饼一般,平平地贴了下去……
急变陡生,身后两百重甲骑兵正极速奔驰,此时哪里刹得住车,虽然纷纷勒马急喝,但根本阻不住马儿奔跑之势,前赴后继地冲进流沙,人和马滚成一片。
他们本就是重甲装备,此时落入流沙,自身重量更是加快了下沉的速度。
就像波澜不起的水面,看似平整却无任何可借力之处,前面的人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后面追上来的人或马砸中,无可奈何,越陷越深。
骑兵统领平贴着地,好在已消去大部分下落之力,加上落地面积甚大,虽然在沙面上打出个整齐的人形,但大幸并未陷入。
趴在沙面上惶然四顾,只见大部分铁甲骑兵都陷入流沙,耳边尽是绝望的惨叫。
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亲兵,已被流沙没至肩膀。
“将军……救我,将军……救救我……”那个亲兵极力伸着手,眼中全是恐惧恳求之意,“将军,拉我一把,求求你了,拉我一把……”
这亲兵跟随他多年,已是左右臂膀,此时一臂之遥命在旦夕,骑兵统领虎目含泪,却咬紧牙关就是不伸手,不能拉啊,这个时候一拉,不但人救不起来,自己反而会被拖入流沙,两人都要死。
那亲兵不愧为军人,起初在死亡的恐惧下,忍不住出言恳求,此时见将军不伸手,便也明白自己身处绝境,再无生机。
此时流沙已经埋至他的颈部,亲兵脸色惨淡,神色却平静下来,眼中含泪看向骑兵统领,道:“齐三去了,将军……保重!”
语音刚落,流沙已涌入他的嘴里,支支吾吾再也说不出话来,不消瞬间,人已经没顶。
被吞没处,流沙短暂形成了一个凹陷,四周的沙子迅速流过来填充,仅片刻工夫,沙面恢复如常,再也寻不见齐三半点痕迹。
眼睁睁看着亲卫被流沙吞噬,骑兵统领嘴唇颤抖,双手死死握住刀柄,大吼一声:“砍马头!”
暴喝同时,他挥刀砍向自己的爱马。马儿此刻也已被流沙淹至颈部,见主人挥刀砍来,圆圆的马眼露出悲怆,缓缓流出两道清泪。
骑兵统领的刀挥至马颈,骤然停住,怔然片刻,终是硬起心肠,闭上眼睛,一刀剁下……
血淋淋的马头被刀尖挑起,骑兵统领把马头用力甩向前方。
“噗”马头落地,他随即手按沙面,稍稍借力,腾空而起,飞向前方,足尖恰恰落于马头之上,然后再次挥刀,砍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马头,挑起、扔出、借力……
两百骑中,不乏反应迅速者,一些陷入不深,正慌乱挣扎的军士,被统领一声暴喝惊醒,如同突然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纷纷效仿,挥刀砍落马头,抛出借力,极其艰难地向前挪动,试图在流沙中求活。
骑兵统领以两个马头交互借力,跃出近千米,晓是他臂力过人,也倍感酸胀难支,正绝望间,只见前方不远处一道绿色映入眼帘,心中大喜过望:“绿洲!前面就是绿洲,加把劲儿,到了绿洲就有救了。”
众军士闻言,如久旱逢甘霖,精神大振,纷纷加快前进的速度。
绿洲之上,胡杨林中,杀机暗伏。
黑云骑精兵们,隐没于暗处,拉弓上箭,弦成满月,紧紧盯着前方,将方才对方重甲骑兵队陷入流沙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对方人马被生生活埋的惨状,就连久经沙场的老兵都不由心悸。
新兵营此次也挑选了几名能力出众的新兵随队历练,黄火鹏就是其中之一。第一次身临战场,亲眼目睹流沙吞人,虽然尚未动一兵一刃,也让他从心底感觉到寒冷,初出征时那种兴奋激动感已消失,直面生死的恐惧让他拿弓箭的双手都禁不住颤抖。
“小子,手抖成这样,等会儿死的就是你。”身边的一名老兵斜眼看了过来,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冷冷道,“不想死,就把你的兵器拿稳了。”
黄火鹏深吸一口气,强制稳住心神,偷眼看了看不远处趴在楼誉身边的弯弯,见她神情自若,甚至还没忘记从包里掏糕点吃,不免有些佩服,这小鬼虽然年纪小,胆子却挺大。
又想到之前若不是她,估计此时在流沙里挣扎惨呼的人就是自己,心情就复杂起来。
楼誉凝视前方,默默计算双方距离和箭矢速度,见时机已到,举起右手凌空劈落,从齿缝中迸出冰粒般的一个字:“放!”
黑云骑军士应声而动,“嗖嗖嗖……”破空之声连续响起,百箭齐发,利箭撕裂空气,狠辣无情地射向正在流沙中艰难移动的人们。
此时对方残余的重甲骑兵被困于流沙中,已经身处绝境,更不料引以为活路的绿洲上竟然有埋伏,笼罩于对方强弓利箭射程之中,直接被掐断了那一线生机。
“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