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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峰山飞流瀑,如条白龙,掀起层层浪花,高空直泻三千尺,待到山腰,转过几个急弯,注入几个深潭,流水的速度便缓了许多,待再从深潭流出,便已是溪水潺潺。
浅水细石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趴在那里,半晌不动,一只飞鸟掠过,停在上面,低头啄咬身影的头发。
估计是头皮被扯得发痒,小小身影终于动了动,飞鸟一惊,振翅飞走。
小小身影缓缓爬了起来,扭动一下脖子,努力睁开眼睛打量四周,吁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小爷命真大,这样都死不了。”
这个小小身影自然就是弯弯。
被山涧巨石撞得满头包,头发像雨打的稻草,乱蓬蓬湿漉漉,身上被刮破擦伤无数,弯弯此时的样子看起来狼狈无比,但她并不在意,而是坐起来,急切仓皇地张目四下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目光终于定在下游不远处,一个黑色的“东西”漂浮在水面上。弯弯眼神一紧,也不顾检查自身伤势,连滚带爬地过去,将那团黑色抱住,翻过来一看,果然是楼誉。
楼誉的样子更加糟糕,双眼紧闭,脸色惨淡如白纸,那支重箭还深深地插在胸口上,伤口边上的肉已被浸得发白卷起,烂肉附近被扯裂的地方深可见骨,不停地往外渗血。
“醒醒,你醒醒!”弯弯的心脏好似被人拧住,呼吸都哽在胸口,急得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我都没死,你那么强悍的人,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颤抖着手往他鼻下一探,虽然气若游丝,但总算还有口气,心头千斤重石暂时放下,深吸口气,小心翼翼地避过楼誉胸口那支箭,又抱又拖地将他奋力挪到岸上。
将楼誉放在一处平坦细软的沙地上,弯弯满头满脸分不清是水是汗还是泪,滴滴答答地从脸颊发丝上滑落,滴在楼誉的身上。
摸摸自己和楼誉身上,水囊、药包、信号筒、干粮袋早就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幸好离光和匕首插在靴筒里,小弩弓紧系在腰带上,都还在。
再看楼誉昏迷不醒,伤口处已有溃烂痕迹,进气少出气多,伤势极重,怕是撑不了多久。
弯弯心里大急,四处张望了一下,突然起身,一头蹿进边上的丛林里。片刻,将离光咬在嘴里,顶着一头黄叶茅草蹿出来,手里抓着几根灰白色的树根。
奔回楼誉身边,略略犹豫了一下,可看到对方的脸都白得和死人一样,惨淡如棺中人,便横下心,用离光割开他的衣服,双手一扒。
那身衣服本来就支离破碎,被这么一扯,衣襟已被毫不费力地撕破,露出了小麦色精壮的胸肌,弯弯的脸顿时红得和猴子屁股一样,连脚底心都烫了起来。
也不管楼誉听不听得见,弯弯红着脸喃喃解释了几句:“楼……楼……楼誉,我是给你疗伤,不是故意要非礼你的。”
楼誉一动不动。
弯弯强行定住心神,将楼誉的四肢骨骼捏了一遍,很好,这个人筋骨强劲,皮厚肉结实,除了肩上和胸前撕裂的地方,身上各处只有淤青红肿,没有骨折。
看来最重的就是这道箭伤,当务之急是要把这支箭拔出来,否则烂在肉里,肌肉无法自生活血,伤口会烂得越来越大。
做了几下深呼吸,按捺住如鼓心跳,小手颤抖着摁住伤口,闭上眼定定神,默默回忆阿爹教过的疗伤方法,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凝定,稳稳抓住箭支,咬牙用力一拔。
一道血箭随着拔出的箭矢射出,喷了弯弯满脸。顾不上抹掉脸上的血,弯弯手忙脚乱地把箭扔到一边,摁住伤口,把那灰白色的树根放进嘴里三下五除二地嚼碎了,厚厚地敷在伤口上,然后目不转睛,紧张地盯着伤口。
这灰白色树根在生肌止血方面甚是神奇有效,片刻,楼誉胸口惨不忍睹的伤口微微收缩,血不再渗出。弯弯又用干净叶片蘸了水,凑到他唇边,一滴滴润进嘴里。
不多时,楼誉呼吸渐渐平稳,虽是依然昏迷不醒,但脸上略略浮起了些血色。
弯弯一屁股跌坐地上,重重吐了口气,轻轻替楼誉擦去脸上血迹,抬头看天色已晚。
深山老林里更深露重,寒意逼人,伤重之人尤其经不得,如果任凭他躺在河滩上过夜,只怕不到明天早上就会驾鹤西归。
想起刚才挖白茅根时瞅见附近有个岩洞,可以挡挡寒风,弯弯便拿起离光,去砍了些软草铺在洞里,回来将楼誉小心地翻转过来,背在背上,向岩洞走去。
她人小身矮,楼誉又生得高大,一双长腿拖在地上,拉出好长一道拖痕,把她整个人压成了弓背虾米。这一路背得甚是辛苦,原本一纵即到的距离,硬是拼命挪爬了顿饭工夫,方才到了。
将楼誉缓缓放在之前铺好的软草上,弯弯已经出了一头大汗,小脸通红,只觉得四肢酸软,全身骨骼仿佛被拆散又重新组装起来一般,咯吱作响,疼痛难忍。
这才想起检查自己的伤势,全身上下看了看,又动动胳膊腿,还好,虽然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