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禄亲王都已成年,身后是高门巨室曹家,看似荣宠无限,令人侧目。但实际上,武定帝却更喜爱容贵妃所出的六皇子,曾多次当众说过,六皇子聪明伶俐,是三个皇子中最像他的。好在六皇子只十三岁,年纪尚小,而且容贵妃的娘家镇国公府世代出大儒,重诗书讲才情,在波云诡谲的朝堂之中如怒海磐石,不偏不倚,很有清名,似乎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没有太多的欲望,倒是让曹皇后略略放心。
心里的不悦只是一瞬间,曹皇后莞尔一笑,极其自然地转了话题:“誉儿也到了弱冠之年,这回行完冠礼,就该甄选世子妃了,生得那么俊,不知道要倾倒天下多少女子呢。”
武定帝看向曹后和容妃:“你们也好好给他挑挑。”
曹皇后和容贵妃笑着点头应下,容妃温和婉约,柔柔道:“不知道誉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温柔贤淑的?还是泼辣爽利的?”
陈剑意笑眯眯看向儿子,这回是皇上发话,看你怎么办。
楼誉神色不变,淡定地喝完一杯酒,慢悠悠道:“都不喜欢。”
众人皆一愣,知道你眼光高,但是总要说出个具体标准,不然让人怎么挑。
武定帝哈哈大笑,对曹皇后和容妃说:“这小子要求很高,这回可是给你们出了难题,依我看学识品貌心性样样都要配得上我们誉儿的,这上京城里的闺秀确实难找啊。”
曹后微笑应下:“皇上放心,名门望族里尚有顾家吴家陶家,就算都看不上,我娘家也有不少品貌上佳的闺秀,难道还会挑不出些出色的孩子?”
凌南王只管喝酒,垂眸不语,心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盘,可惜皇上岂会让誉儿娶曹家的女儿?
禄亲王见父皇母后一心一意为楼誉张罗婚事,心中既羡又妒,想当初我娶妃的时候,你们何时问过我喜不喜欢?一时间忍耐不住,酸溜溜道:“是要赶紧娶世子妃了,那么多年连个侍妾都没有,上京城里都在传,凌南王世子只爱武装不爱红颜呢。”
这摆明了是在暗讽楼誉有龙阳之癖。
此言一出,众皆缄默。
凌南王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
曹皇后脸色发白,暗暗看向武定帝,默默叹了口气,心中暗骂,这个不成器的东西。
武定帝一向不喜欢这个三儿子,比楼誉还大一岁,人家在边塞领兵作战,声威震敌军,他却沉溺酒色,结交的也都是一批不上进的纨绔子弟,天天斗鹰跑狗,惹是生非,你还当我不知道?
太子见父皇面色不善,深恨自己这个弟弟鲁莽浅薄,忙打圆场道:“三弟的意思是,四弟想找个和凌南王妃一般,不让须眉的将门女子。”
因武定帝和凌南王兄弟相称,因此在皇帝面前,一众皇子不管和楼誉有没有罅隙,都哥啊弟啊乱叫一气,存了个讨好皇帝的心思,所以太子此时管楼誉叫四弟,也是随口就来。
楼誉轻轻放下酒杯,似笑非笑道:“太子哥哥说得很是,臣弟确实这么想的,将门之女倒也未必,我喜欢武功高强的女人,只要能打得过我,就行。”
此言一出,就连武定帝都感到愕然,现在是找老婆又不是找侍卫,难道凌南王世子甄选世子妃,还要全大梁来一场比武招亲才行?再说了,谁不知道你能打,全大梁要找出一个武功比你好的女人,那就是朝种树、夜乘凉——不可能的事。
陈剑意真的急了,横眉怒目道:“怎么会有武艺那么好的女子,就算武艺好,相貌也未必好,相貌好的家世未必好,总之这样的人全天下也没处找,你这样不当回事,小心皇伯父直接给你赐婚,娶个无盐嫫母回去。”
楼誉垂眸不语,突然放下杯子,走到殿中,双膝跪地,端端正正向武定帝行了个君臣大礼,正色道:“皇伯父,侄儿向您求个恩旨。”
武定帝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笑道:“现在是家宴,都是家人,不分君臣,什么大事,犯得着你行那么大的礼?还不快起来。”
楼誉并不起来,而是更加郑重地俯身磕了个头,异常严肃道:“皇伯父若不答应,侄儿不起来。”
见他如此,武定帝无奈应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事。”
楼誉正色道:“侄儿一生醉心军务,以戍边卫国,守护大梁子民为最大心愿,世子妃将来必然要随我去边塞驻守。边塞不比上京,风霜雨雪,刀锋利剑,身子单薄些都受不得,万一病夭了,侄儿要落个害妻的名声,也辜负了人家姑娘。因此侄儿想以武招妻,寻个身子骨强健的女子,不问门第,不求出身,只要能与我并肩驻边御敌,甘心承受边塞风霜不言苦就行。”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否则侄儿宁愿守边征战,终身不娶,请皇伯父恩准。”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其中为国为民之心昭昭如日月,闻者无不肃然。
凌南王看着儿子,又看看身边的妻子,又是安慰又是感怀,一仰脖,酒杯见底。
陈剑意眼眶都红了,看着儿子欲言又止,不知道是心酸还是焦急。
武定帝感慨万分,沉默良久,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