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万匹军马本来站得整整齐齐,间距狭小。被这匹发狂的军马一冲,便乱了阵脚,很多军马惊慌失措,奋蹄欲奔。
马夫们眼见不好,咬紧牙关,大声吆喝着,冒着被铁蹄踢翻踏倒的危险,拼尽全力扯着马缰。终有一匹军马冲出马群,竟向那万人铁骑迎面奔来,嘚嘚嘚嘚……跑出了数百米,眼看就要和骑兵队的锋头撞在一起,发生人仰马翻的惨剧。
只听一声清斥响起,骑兵队中跃起一个人影,速度极快,如一道残影横空掠出数丈,足尖轻点马背,轻盈落下,稳稳地坐在了那匹发狂的马背上。拉住缰绳,轻踢马腹,也不见那人如何动作,这匹发狂乱奔的马瞬间安静下来。那人一扯缰绳,掉转马头,领衔骑兵队同向而驰,奔到狩水边的马阵之前,一个急停,马匹人立而起,马上的骑士发出一声清啸,声音稚嫩清甜。说也奇怪,那些受了惊,正在马夫手中使劲挣扎的马匹,听到这声清啸,如同顽劣的孩子见到了娘亲,顿时气焰全敛,乖乖收蹄停步,立在原地。
如此惊人的御马术,真是叫人叹为观止。再待看清楚这骑士的长相,面容稚嫩身材小巧,虽然身着重甲,但却明明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又让这一千马夫惊掉下巴。
弯弯驯服了马群之后,也不停留,双腿一夹马腹,率先跑了出去。这一停顿,万人骑队已逼近百米,楼誉伸手在空中一旋,做了个起的手势。
随着这个手势,骑兵队形骤然变化,以楼誉和几位将领为前锋,阵形渐渐拉长,从雁形阵势变成了一个蜿蜒的长蛇阵,十人十骑为一个小单位,所有人将速度调慢,保持着一种奇特整齐的频率,通过军马群。
马夫们心领神会,几乎同时启动,却是一人十马,井然有序地驱策着自己管辖的马匹,依队迎了上来。
就在骑队和马群擦肩而过时,楼誉一声令下:“换马!”
马上骑士应声而动,纷纷腾空跃起,人离鞍,足离镫,跃向那些在狩水边蓄势久等,吃饱喝足,精力充沛的战马。
十个人十匹马,落鞍之后一刻不停,随即往前疾驰,前后不过十秒时间,那些奔跑了许久筋疲力尽的战马往边上散开,自然有马夫去接手,一队队的骑兵,沉默而有序地完成了换马,换上新的战马后不带喘息地继续奔驰。
这样的马上接力,在这次的千里奔袭中已经做了无数次,骑兵们的动作无比娴熟,干净利落,竟是一秒都不耽误,连地上的泥土都不沾半点,就如闪电般掠过,快得匪夷所思。
楼誉此次打的就是个措手不及。因此要的就是速度、速度!
这一万骑兵横穿中原腹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狩水,从上游而下,直击朔国边军大营。
攻其不备,战无不胜。这是一场没有敌人的战斗,自己与自己的赛跑,长途奔驰,一路上除了短时间的睡眠和休整,就连吃饭都在马背上解决。
千里之遥,似乎一瞬即到。楼誉满面风霜,胡子拉碴,眼睛却亮如星辰,盯着不远黑黑郁郁处,那一望无际密密麻麻的朔军大营,大手一挥,骑队倏然变阵,呈大雁展翅形,加速急冲。
万马奔腾,气势如虹。
朔军大营里骤然亮起了警示的烟火,“有敌袭——有敌袭——”值夜警戒的士兵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吼。无数士兵和军官从熟睡中惊醒,慌乱寻找着兵器和衣服,有动作快的,扯着散乱的衣襟,提着长刀已奔出帐篷,去寻找战马准备迎敌。
武禾烈猛然坐起,将怀中美妾狠狠推到地上,胡乱套上衣服,发鬓散乱衣冠不整地奔了出来。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远处的荒漠上,黑森森地出现了一条极长的沉重线条,很不和谐地将长天浩漠割裂成两半,狂飙猛进,势不可当横扫而来。呵气成霜的薄雾晨光中,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重,生生踏碎了一地寒冷的静谧。
黑云骑!看清这支万人骑队的装束,以及在战队前迎风招展军旗上的那个“楼”字,武禾烈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上万人的骑队,难道楼誉竟把凉州城掏空了?这不可能,因为就算把凉州城里的伤兵新兵全部算上,也不过万人。可是眼前这支骑队,骑术精练,变阵娴熟老练,显然是久经阵仗的精兵,这么多的训练有素的黑云铁骑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武禾烈虽然已得到消息,梁国大军开拔,大战将起。但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狠!明明三天之前,楼誉还在上京城里誓师,谁能料到,三天之后他竟然就带着上万铁骑,如同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了狩水边。
这完全不是人的速度,偏偏楼誉做到了。
武禾烈看着眼前那乌云压顶般的黑色骑兵呼啸而至,目眦俱裂,眼中全是绝望。楼誉不是人,他是上天派下来降灭我的丧门星啊。
“上马,上马,快上马。”朔军反应不可谓不快,马夫们第一时间把军马放了出来,都尉和校尉们催促着兵甲散乱的军士们上马迎敌,第一拨速度快的人,已经抢到马匹冲了出去,奈何黑云骑来得实在太快,只眨眼间就冲到了近前。
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