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浪费哪怕一秒,转身就走,打算立刻去抢匹马赶往焉吉给楼誉报信,这里搬不到救兵,就到焉吉去,楼誉一定会以最快速度派兵驰援。
弯弯,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撑住!
那天,容晗正在为前线下来的伤兵疗治,乍然听闻有支黑云骑被数倍敌军围在沙湾,死伤极其惨烈,再一打听那支黑云骑的编制,犹如最寒冬夜一盆凉水浇在心头。
弯弯在那支军队里,那一瞬间,容晗觉得自己全身如置冰窟,直恨自己只会医术,却没有好好习武,没有半点兵权。
此时见太子没有发兵的意思,他简直出离愤怒,也不管这一路快马赶去焉吉,途中溃兵乱军无数,自己武功不高,能不能全身而退,一心一意只想去找楼誉,现在只有他能够救弯弯。打定主意,容晗一步将要迈出中军帐,只听身后传来个阴飕飕的声音,半阴不阳道:“容公子不要着急,楼将军已经知道了。”
容晗脚步一顿,霍然转身:“你说什么?”
太子身后的阴影里坐着个军师打扮的男子,矮小瘦削,脸颊干瘪,额头皱纹深长,眼底却偶尔有精光闪过。
那男子站起来,躬身行了个礼,不紧不慢道:“卑职军务俭事吴功,见过容公子,刚才卑职说的是,早在一天之前,楼将军已经知道沙湾被围的事了。”
容晗猛然一震:“不可能,楼誉知道的话不可能不发兵。”那里面有他亲如父亲的宋叔,有他的忠心下属,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弯弯啊。
容晗绝对不相信,在弯弯身处险境之时,楼誉会不发兵救援。
吴功却好像在看一场好戏,眼角微微吊起,皮笑肉不笑道:“攻下焉吉实乃大功一件,如今焉吉打了一半,胜负将定,如此关键时刻,楼将军又怎么抽得了身?”
容晗根本不信,懒得听他废话,又转身要走。
太子突然冷喝一声:“给我拿下!”军士亲卫应声一拥而入,将容晗牢牢禁锢住。
容晗咬牙,再不管什么身份礼节,直斥太子姓名,怒道:“楼闵,你要不就杀了我,若让我回了上京,北辰宫前一定要为那些枉死的黑云骑将士讨还公道!”
以容晗的身份,太子倒也真的不敢把他怎么样,杀个军医事小,但若杀的是镇国公的儿子,当朝贵妃的弟弟,这又另当别论了。正觉得棘手时,吴功又阴笑着开口:“容公子若是不信,卑职可以叫个人进来。”
说完,唤人把一个传信兵叫了进来。
传信兵跪在地上,吴功道:“你把当日情形如实道来,不能有半句虚言。”
那传信兵偷眼看了看太子,忐忑道:“那天,太子殿下令我去给凌南王世子传信,我兼程赶到焉吉,正好世子从前线下来,我把密信交给他,他只看了一眼,却怔愣了许久,最后……”
“最后怎样?”容晗急道。
“最后,最后世子殿下一句话都没说。”传信兵低头道。
容晗双目圆瞪,不可置信:“一句话都没说?真的没有说?”
传信兵见他神态凶狠,慌忙点头道:“是,小人不敢说谎。”
容晗摇头,心里不肯相信,但是又想到自己今天来得突然,楼闵没有时间去特意安排这么个人,教他说这一番话。若这些话不是楼闵所教,这个传信兵必须要有亲身经历,才能说得出来。
难道,是真的?
吴功打量他的神情,眼中冷光一闪,默默从桌上翻出一张军中信函递了过来。
太子示意众亲卫将容晗放开。容晗接过信函,见那火漆封口正是军中传讯密信的样式,急忙展开,一眼扫去,顿时脸如死灰。
“同袍之情,哪能比得上军功赫赫兵重权贵,容公子,楼将军已经做出了选择。”吴功阴冷的嗓子,仿佛锋利的雪凌,戳在了容晗的心上,砸碎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眼光茫然,手中的信函无力飘然落地。那信的正文写的正是沙湾的战况,最下面简单潦草地添了个字——楼。
没有兵器没关系,赤手空拳也能杀敌,被砍断了手脚没关系,用牙齿也能咬死你,黑云骑已经杀红了眼。在沙湾,在朔军数倍兵力的强攻下,在攻城弩、重箭和铁蹄的反复冲击蹂躏下,这支黑云骑残部爆发出了死亡之前的最后力量,用非人的体魄和精神撑了三天两夜。
希望渐渐渺茫,到了这个时候,几乎所有的黑云骑将士都明白,援兵不会来了,沙湾这场战斗将以他们的生命结束作为终结。
“他一定会来。”弯弯的肩膀已经肿得发黑,离光已经失落在混战中,她握着把捡来的长刀跪坐在地,沙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缥缈。她不相信,绝对不相信,楼誉哥哥会弃他们而不顾。
“世子不会来了。”刘征在弯弯身边坐下,脸色平静,见弯弯神情怔忪,叹了口气,低声又说了一次:“弯弯,世子不会来了。”
弯弯眼神茫然,眼前所见有些似真似幻的游离感,喃喃道:“为什么?”
刘征不忍,抹了把脸上的血,咧嘴笑道:“弯弯,世子是对的。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