虑。
他这一生面临过无数次绝境,每每都在所有人以为再无希望的时候,化险为夷,安然闯关。
弹指之间兵临城下时,没有惊过;削爵免官打落尘埃时,没有慌过;运筹帷幄逼宫夺权时,没有怕过。
而此刻,他却既惊又慌且怕,有了难以决断的忐忑。
因为这次关系着他最爱之人的性命,必须万无一失。
他已经错过一次,那一次的判断错误,害得他和弯弯四年生死两茫茫,所以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错!
思考沉吟良久,眉宇间闪过了一丝坚毅和决断,抬头下令道:“侯行践。”
“属下在!”
“你带四百人护送弯弯和容大夫,扔掉所有行李,只留清水和干粮,抄小路,昼夜不停地赶路,必须要赶在六天内回到凉州。”
侯行践随楼誉在边境和朔国作战多年,最了解朔国的地形地貌,闻令在心中迅速盘算了一下沿途的小路近路,咬牙应下。
“诺!”
“冯龙!”楼誉转头叫道。
“属下在!”
“你带着剩下的黑云骑,护送王大人和文臣们乔装打扮走另外一条路,你们不是殷溟的目标,阻力会小很多,务必保证王大人的安全。”
“诺!”前锋营校尉冯龙肃然应下。
“楼誉,那你呢?”容晗问道。
“我负责引开追兵,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露了行踪,必然能吸引大部分的追兵,到时候你们就借机而逃。”
“王爷,单枪匹马引开追兵,这太危险了。”侯行践和冯龙忍不住叫道。
“我一个人目标小,能躲能跑反而方便,就这么决定,你们先走,我殿后。”楼誉大手一挥,是不容相劝的坚决。
侯行践和冯龙扭头对看,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焦急,却都知道楼誉的脾气,不敢再劝。
“我不走。”
“我要和你们一起走。”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王传明和方筝尴尬地互视一眼,王传明甚是有礼地点点头:“方姑娘,你先说。”
方筝也不客气,涨红了脸,急道:“西凉王,容大夫,我想和你们一起走。”
明明知道这一去杀机遍布,生死难卜,这女子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
楼誉心里微感意外,转头看向容晗:“你来定。”
容晗看着她,无奈且感动,恳声劝道:“方大夫,我们这一路如履薄冰,实在是险极,你从未在朔国人面前露过脸,他们并不知道你在这里,只要悄悄走出驿馆回到家中,就能得保平安,又何必跟着我们搭上性命。”
“容大夫,我父母早亡,在帝都无亲无故,家无累财,没什么可连累牵挂的。”
方筝的眼眶发红,扑哧扑哧落下泪来,哽咽道:“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在我心里,你却是我最可亲可近可信的人,我……我不怕死,你就带上我吧。”
她如此情真意切,傻子都能听得出其中的爱慕之意。
同是为情所困,楼誉看向方筝的眼光中,便带上了一丝善意的了然和惺惺相惜。
侯行践看见方筝哭得伤心,不忍道:“王爷,万一朔国鹰庭查出了蛛丝马迹,我们这一走,如果有了危险谁来管她。不如让她和我们一起走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容晗双眉紧锁,备感踌躇和为难。
楼誉的眼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不待他回答,转头道:“侯行践,方姑娘和你们一起走,保护好她。”
“诺!”侯行践看看方筝,大声应下。
方筝大喜,抹掉脸上的泪水,冲着楼誉感激一笑。
“咳咳,”王传明清咳两声,提醒大家自己的存在,“王爷,下官不走。”
楼誉霍然回头:“王大人?”
“王大人,你傻啊,现在这种情况,不走就是个死。”之前驿馆门前的那场唇枪舌剑,让侯行践对王传明的观感大为好转,此时见他不肯走,顿时急了。
“身为一国使节,身负扬国威、传礼仪、交涉谈判之使命,代表了我大梁的国体,受皇上重托,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拜送书于庭还未结束,两国依然遵守着停战和谈,安养生息的协议,身为一国使臣,若悄无声息地离开,难免落人口舌,让大梁为天下人诟病耻笑。”王传明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迂腐!你以为留下来给他们杀,朔国帝君就不会挑起战火了?该打的时候他们一样照打,杀你就和碾死只蚂蚁差不多,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古往今来有多少使臣死在脑子转不过弯上,都是笨死的。”侯行践磨牙,恨不得一拳把他打晕了打包扛走。
“追兵很快就会赶到,你们带着伤患弱女走不快,我留下来,多少能拖住他们一点儿时间,你们可以跑得更远一些。”
王传明向楼誉郑重作了一揖:“苏武牧羊十九年持节不屈,唐雎以布衣冒天子之怒,王传明虽然不才,愿效仿之,望王爷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