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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磨一剑,铁骑卫是兵马司的精华,是朔国安邦定国的基础,平时轻易不会擅动,这次却倾巢而出,团围一个小小的凉州,和黑云骑拼死一搏。
这相当于把所有的家底都押了上去,万一打输了,朔国将大伤元气,非十年不能再有今日之威势。
陛下虽然阴沉冷酷,但绝对不是胸无韬略的昏君,那么多年不紧不慢稳稳地走着富国强兵之路,从不浪费国力去打一场没有把握的战役,这次却不知为何如此着急?
“朕很明白,这一仗如果输了,一生将再无可能一统天下。”殷溟出乎意料地突然开口。
夏玄敬极其惊讶,帝君一向不苟言笑,城府似海,除了那个已死的太监头子,几乎无人能猜到他的所思所想,至于主动找人聊天,那更是六月飞雪——太稀奇。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愣怔当场。
殷溟也不需要夏玄敬回答,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大反常态,在这么一个箭在弦上、刀在鞘边的时候,向一个平时并不熟稔的臣子去解释些什么。
大概是因为这里的战意过于喧嚣,初春的风过于寒冷,身边又过于空荡,心里的虚空便如春草般肆意横长,让他有了不吐不快的欲望,很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
于是可怜的夏玄敬夏大将军便成了帝君用来倾诉的那个树洞,无论殷溟说什么,他都只能把自己变成棵不会说话的树,只能往里吞,绝对不能往外吐。
“你一定在奇怪,准备筹谋了那么多年,为何要来玩这种毕其功于一役的无聊戏码。”殷溟眼中似有火焰燃烧,隐隐透着疯狂。
“朕这一生,步步为营,算无遗策,行事不择手段不涉私情,讲究的是揣摩人心稳打稳扎的权谋之术,若一直这么走下去,一统天下的宏图伟业不要说指日可待,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遥望凉州城墙,似乎那里有苍凉白发和绝色红颜:“但朕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人。这一路走过去,朕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即便有朝一日能登凌绝顶,却连个真心鼓掌的人都没有,又有什么趣味?”
“怀恩说过,朕与楼誉,是世间两枭雄,性情手段虽然南辕北辙,却殊途同归,注定是一生之敌。”
争夺同一个天下,爱上同一个女子,一生之敌名副实归。
殷溟语带讥诮,眉宇间尽是决绝和倦色,说不尽的冷漠孤绝:“既然是一生之敌,要缠斗至死,那么就让决战来得更早一些吧,今日,朕就在这凉州城,用全部身家和楼誉来一场豪赌,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在此一役。”
楼誉站在城墙上,手里捏着张战书,眸光似乎透过了极远的距离,和朔国大军战车上的那个冷酷眼神相触,迸发出点点火星。
战书上只有寥寥数字——女刺客弯弯,貌甚美,朕喜之,若送此女于朕,战事可消弭无影。
楼誉看完战书,双眼里喷薄着熊熊怒火,眼神如野兽一般凶狠暴虐,双手一搓,那张薄薄的纸顿时变成粉末。
他虽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却让人觉得磅礴杀意冲天激荡。
侯行践和吕南宫被这雷霆乍现的杀气惊到,忙道:“王爷,殷溟故意要激怒你,你可千万不能发怒,否则就中了他的毒计了。”
楼誉一言不发站在城楼上,铁拳紧握,双眼微眯,表情如唇齿带血的猎豹。
殷溟既然已知道弯弯的存在,无论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以他的性格,只要他活着,都会不择手段地把弯弯抢到手里,据为己有。
自己怎么能放任他把手伸向弯弯?
既然如此,那便斩之,永除后患。
片刻之间心意已决,这一战,将是他和殷溟性命相扑的生死决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不,为了她的安全和幸福,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会杀了你。
山雨欲来风满楼,冷风呼啸,吹得城墙上的黑云军旗猎猎作响,舒展开来,上面一个“楼”字张牙舞爪,似乎比天边翻滚的黑色云团还要喧嚣肆意。
天地昏暗,乌云蔽日,一阵闷雷从天边滚来,空气沉闷得让人几乎窒息。
朔军其余部队已经在进攻射虏郡下的其他州府,而这二十万铁骑卫则将凉州城团团围成了一个铁桶。
围而不打,而是先用气吞风云的气势压迫打磨凉州守军的精气神,将守军的战意和勇气消磨殆尽。
打仗,打的就是人,一旦人心出现溃口,就会兵败如山倒,残存亦末路。
谁说殷溟不懂用兵,他深谙人心之道。
看着城墙下黑压压气势逼人的铁骑卫,侯行践翻了个白眼,这么吊诡的打法,一看这个殷溟就不是什么心怀宽广的君子。
“王爷,怎么打?”吕南宫看向楼誉,问得直截了当。
面前这个男子虽然比他们所有人都年轻,但他们都习惯了遇到困厄难题时唯他马首是瞻。
有那么一个聪明脑子在身边,自己还要动脑子,那就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