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苦劝不得,打也打不过,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楼誉全副武装骑上了追风。
楼誉手持缰绳,在那些精心挑选出来作为先锋的黑云精锐面前稳稳地站着,稳如泰山,重若磐石。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只是站在那里,就让所有的黑云骑们觉得,有一股无形的意念和勇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透过风和雪,传递到每个人身上。
黑压压的黑云精骑鸦雀无声,楼誉的眼光缓缓扫过这些忠心善战的部属,突然拔出邀月刀,高高举起,直指苍穹。
黑云精骑们突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胜利!胜利!胜利!”
声音响彻寰宇,闻之热血澎湃。
随着震天撼地的喊杀声,凉州城门大开,楼誉一马当先冲了出去,以他为箭头,七千黑云骑勇士一往无前冲向敌人的阵营。
……
暮霭似锦,暖风徐徐。
弯弯蹲在一株黄色的小野花前,瞧着满地的青绿发愣。
又到春分,每年这个时候,阿爹总会摘些野荠菜,裹在白面里做煎饼子给她吃。
弯弯有了恍若隔世的恍惚,心中百味杂陈。
正发愣时,一股熟悉的香气袅袅飘来,弯弯吸了下鼻子,扭头去看,却见容晗一身白衣站在那里,依然高雅俊秀,手上却油腻腻地端着个瓷盘子走过来,半蹲下将盘子递到她面前,笑眯眯地道:“闻闻香不香。像不像我大哥做的?”
弯弯低头一看,瓷盘里放着两只煎得脆黄的饼子,香气扑鼻。
迟疑地伸手拿起一个饼,触手还有些烫,轻轻掰开,露出了里面翠绿嫩鲜的馅儿。
荠菜饼。
弯弯怔了一怔,眼眶却渐渐红了。
容晗笑着掏出一卷书册,翻到其中一页,念道:“春分,给弯弯做荠菜饼,荠菜洗净剁碎薄油煎之,香气可人,弯弯吃得眉开眼笑,她喜欢吃,年年都给她做。”
弯弯怔住,那卷书册有些年头了,页面显得发黄,自己却从来没有见过,不知是容晗从哪里翻出来的。
心跳得有点快,接过书册缓缓翻开,上面写满了秀气的小楷,圆浑流畅筋骨具备,显然是容衍的笔迹。
“弯弯三岁,我以弓刀笔墨针线分置不远处,她摇摇摆摆却毫不犹豫地选了刀,我笑了,她和槿儿一样,小姑娘家却喜欢打打杀杀。算是迟到的抓周,我决定教她刀法。”
“弯弯五岁,聪明机灵,却不喜欢写字读书,小小的女娃娃,宁可抓十只兔子也不肯写三个字,算了,不爱读书就不读吧,没什么比她开心更重要。”
“弯弯八岁,轻功刀法尤其好,根骨绝佳,却不肯下苦功,今日又偷懒不练功,我硬下心肠用竹枝打了她,她虽然没哭,我却心疼得睡不着,既然睡不着就给她做件皮袍子吧,当年师父夸我聪明绝顶,触类百通,但于针线一事却贻笑大方,勉强为之,但求针脚细密,方不辱没师门。”
“小黑顽皮,竟然吃了我的素叶铃兰,足足拉了三天稀,弯弯抱着它哭红了鼻子,素叶铃兰三年才开一次花,弯弯,阿爹我也很想哭啊。”
“偶遇野马王,治好了它的腿伤,马儿亦有灵性,弯弯与之成了莫逆之交,给它取名大红,大红小黑,呵呵,真是个好名字。”
“弯弯头发长了,我替她梳了个端方的女子发髻,可是不到半个时辰又成了鸡窝,罢了罢了,她高兴就好。”
“快过年了,问弯弯想要什么礼物,她却什么都不要,只是笑眯眯黏着我说,只要阿爹永远陪着弯弯。我心里既温暖又愧疚,弯弯啊,阿爹什么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一点,阿爹无法应承,因为阿爹有要陪伴的女子,等你长大了,我就要去找她,在我死之前,总希望能见她一面。”
……
一页页翻下来,书卷里全是些家常琐事,竟然是容衍日常的随笔,一笔一画都那么熟稔温暖。
弯弯的手微微颤抖,抱着书卷贴着自己的心口,眼中已有波光粼粼。
“在大哥的书房里找到的,放在一堆药书典籍中。”容晗轻叹一声,心中亦是黯然伤感,却很快又笑了起来,“弯弯,你有个天下最好的阿爹,他希望你快乐幸福,为了他,你也要善待自己,不能再起轻生寻死的念头,好好替你阿爹活下去,否则他可是会生气的。”
弯弯眼中雾气氤氲,眼泪滑出眼眶,却来不及滴下来,就被容晗轻轻抹去。
他笑得如同阳光般明朗清澈:“别哭啊,我可不是故意要惹你哭的。”
弯弯眼边还挂着泪,嘴角却渐渐弯起,梨涡隐现,笑如半弦月。
容晗亦看着她笑,笑得欣慰满足。
“弯弯?”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明明声若洪钟,却近乡情怯般刻意压低了音量,带着惊喜和不确定的迟疑。
弯弯和容晗齐齐回头,只见丈许外站着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头发蓬乱如狮,身高八尺,肌肉把一身黑云骑戎装撑得鼓鼓囊囊,偏偏脸上却是生怕惊吓到人的小心翼翼,走近几步,忐忑又叫道:“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