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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辉看到陆瀚文本人的心情很复杂。不过是小小男童，低矮的，柔弱的，还带点奶声奶气。他一个指头就能把小屁孩推倒在地。

    想起四岁女儿的抱怨和眼泪，跳舞视频上赤落落的霸凌，郑辉一瞬间如临大敌。

    “你……好。”演技并不能掩饰眉宇间的尴尬。

    郑太太忙上前两步，笑道：“陆妈妈送瀚文小朋友过来，一路辛苦了，快请坐！”又冲保姆喊道，“阿姨，请倒茶来！”

    保姆事先已有准备，很快端茶过来。“请用。”

    除了茶，还有一杯热巧克力、一杯橙汁，给小孩喝的。

    “太客气啦，”陆妈妈接过那杯茶，夹着腿坐得很端庄。她身材很苗条，一身香奈儿白格子套装勾勒出窈窕腰身。

    年纪应该有四十岁，但看着像三十出头。“我老公做高端地产的，平时工作忙，主要是我来带瀚文。哦对，朵朵爸爸、朵朵妈妈，你们要是想买房，我家老陆可以给你们最优惠价！”

    郑太太“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没有任何想通过陆氏买房的打算。

    不像其他家长，看到演艺圈名人秒变三分呆，陆妈妈眸光中始终闪烁着精明强干，又利落乖觉的一种气质。

    五岁的男童陆瀚文看了一眼热可可，又看一眼橙汁儿，然后视线胶着在那杯热可可上。

    保姆递那杯热可可给他，陆瀚文把目光转到他妈妈脸上，没有立刻接过来。

    陆妈妈不理睬他。

    她笑着对郑氏夫妇道：“听瀚文说，他特别爱跟你们家朵朵一起玩，难得我们两家有这样的缘分，朵朵生日当然得过来为她庆祝一下！”

    郑辉夫妇噎了一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原来人家把欺负朵朵看作是爱在一起玩，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误会？看来这个陆瀚文不仅是个坏小孩，还很爱撒谎。

    “小帅哥，你是想喝这个吗？”保姆端着热可可，耐心地等。

    男童脸上的表情像在挣扎，到底选哪个好。半晌，他终于伸出小手，去接那杯热可可。

    “你今天还要喝甜的？”陆妈妈的声音陡得尖利起来，眉梢吊着，“说了多少次，甜的吃多了会生蛀牙，还是记不住是吗？”

    男童手一抖，热可可洒出来小半，上衣溅了几个褐色点子。还好保姆想的周到，热饮的温度已经不那么烫了。

    保姆忙从陆瀚文手里接过杯子，找来纸巾帮他擦拭。一时间哪里擦得掉。

    陆妈妈扫了一眼男童的前襟，柳眉竖得更陡，她阴沉着，像憋着暴风雨的天空。

    如果她此刻暴怒或破口大骂，郑辉都可以理解，也只当是个不擅长做父母的家长。不耐烦的家长何其多，小孩子贪吃甜食、弄脏衣服，被家长训斥都说得过去。别人看了或许还会说她对小孩子严厉，有规矩。

    但，她只是这样看着自己五岁大的儿子，冰冷地、失望地、如同厌憎他出生似的看着。

    空气中有种低气压的滞闷。

    郑氏夫妇有些傻眼，这位陆妈妈绝非好相与的角色。

    实际上郑辉和a&m都想过，趁着这个机会跟陆妈妈委婉沟通一下，毕竟小孩子打打闹闹也正常，喜欢和讨厌都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有多坏？如果能趁此机会解开误会，转变两个小朋友的相处模式，对朵朵和陆瀚文今后的成长都好。

    现在，郑辉不确定了。

    他敏感地察觉到，这位陆妈妈的情绪譬如敌占区被埋藏的地下炸弹，几十年过去，被重度锈蚀与遗忘，它们却仍有随时爆炸的可能。

    他看向不远处的阎立，求助。

    后者在郑辉夫妇与陆氏沟通的整个过程中，一直在不远处与派对公司的人沟通真人coser的表演细节。

    男童和他妈妈的一系列反应，都落在阎立眼里。

    世间万事，少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东西。她早有预判，暴力倾向这种东西，多数来自后天环境。

    有暴力倾向的家庭，往往会影响到孩子的心理健康，有的孩子转向懦弱自卑，有的会自然而然复制父母的暴力。直接的暴力如此，冷暴力的影响比人身攻击可能还要大。

    陆瀚文的脸上有一种木讷，眼神里透出逆来顺受的乖觉，低眉顺眼着。

    倒是郑家的保姆看不过去，替他说话，“没关系没关系，小孩子不小心弄脏衣服不是常有的事嘛，别怕别怕，脱下来给阿姨，我很快帮你弄干净！”

    “不用不用，太客气啦，怎么好意思麻烦您？”陆妈妈大约终于意识到，这是在别人家，脸色由阴转晴，轻笑了两声，拉过儿子的小手，柔声道：“算啦算啦，真拿你没办法，一会吃东西怕是还要弄脏，等回家一起洗吧！”

    男童抬头，有点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母亲，眨巴了一下黑眼珠，明显放松了不少。

    又闲扯了几句，陆妈妈看了一眼手表，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