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在头顶上,从来都用鼻孔看人,那天居然把她阿爷狠狠夸了一通。你说这还不厉害吗?”
太上皇又是一声哦,却似有了点兴趣,问他:“她阿爷姓什名谁,在朝中任何官职?”
“是……是……”李承沛记不起来,便转头问绮素,“你阿爷叫什么来着?”
绮素道:“家父姓韩讳朗。”
太上皇重重哦了一声,道:“是他。”
绮素鼓起勇气问道:“上皇知道奴的阿爷?”
“昭武十七年的进士,官至中书侍郎。要是没被贬,应该早就拜相了……”上皇顿了一下,又问,“他回京了?”
“家父于去年在振州谢世。”
“也对,”太上皇再度打量她一番后淡淡说道,“韩朗回京必然为相,他的女儿又岂会沦为宫婢?”
绮素被他的话刺伤,默然不语。
“看来她阿爷也不怎么样嘛。”李承沛很是失望。
“你别小看他。”上皇却看着李承沛道,“你阿爷才真是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他一手提拔的人,能没点斤两?只是你阿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以为韩朗受他提携,就一定会唯命是从。韩朗才学不错,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可惜是个正人君子。这种人怎能让他去做鬼祟阴险之事?你阿爷弄巧成拙,好好的一个宰相之才,倒让他给浪费了。”
绮素心头大震。她并不敢向父母询问当年往事,最多只能在心里猜测,上皇这一番话让她觉得她已接近了事情的真相。她还想问什么,却听李承沛大声说:“这歌舞无趣得很,换一个,换一个。”
太子出言,乐伎和舞姬只得都停了,等着太上皇示下。太上皇一挥手,她们便都默默退到了殿外。上皇这才没好气地对李承沛道:“每次来都搅得我这儿鸡飞狗跳的,不看了。”
李承沛精乖,黏着太上皇笑道:“我知道阿翁不会生气的,是吧?”
上皇不答,闭目假寐。
李承沛抱着太上皇的大腿耍赖:“我不管,我不管,你要是生气,我今天晚上就睡你这儿了,还要往你床上吐口水。”
太上皇被他纠缠不过,只得睁眼笑骂:“你阿爷多知道进退,怎么偏生出了你这么个没皮没臊的东西?”
李承沛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一边笑一边骂,那就是不生气了。”他跳下地,拉起了绮素,道:“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上皇没说话,向他俩挥了挥手。
两个孩子拉着手走到了门口,上皇忽然道:“你下次来也把这女娃带来,我有些话要问她。”
“知道,知道。”李承沛心不在焉地向祖父挥了挥手。
“韩朗吗……”两个孩子走后,太上皇喃喃自语着,最后对着两扇洞开的门轻轻叹了口气。
门外红日渐渐沉落,在大殿的方砖上留下了一抹如血的残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