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这么没主意?这样的太子,要来何用!”
“陛下春秋正盛,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教也就是了。”
“教?这几年远迩在东宫手把手地教他,百官上疏,要紧些的朕都让人抄录一份给他看,有空时朕还亲自训导、提点他。你说,朕还要怎么教?”
皇帝的话让人无可辩驳,绮素也只能沉默。
“朕想过了,这天下是先帝和朕殚精竭虑守下来的,绝不能交给一个庸才。就算没有这档子事,太子……也得废了!”
绮素的心一沉,皇帝心性坚忍,一旦动了心思,再要劝说就难了。她沉吟着说道:“废太子关系到国本,陛下还须与几位宰辅商议,切不可一意孤行。尤其是宋令公,他是什么说法,陛下总要听一听。”
皇帝颔首:“这是自然。”
绮素微微放了心,太子是宋遥一手扶上去的,他总不至于冷眼旁观。虽然不情愿承认,但在国事上,宋遥的话确比任何人都有分量。这次他能不能真的劝住皇帝,就得看太子的造化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起身道:“妾该回去了。”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回去,”皇帝却拉着她的手道,“再陪朕坐一会儿。”
绮素一笑,低声道:“妾怕一会儿还有人要来,妾在这里不方便。”
“都这时候了,还有谁会来?”
“妾想太妃一向疼爱太子,知道消息后应该也会过来说情;康王与太子手足至亲,太子出事,他大约也不会袖手旁观……”绮素忽然想起了什么,赧然一笑,“妾想岔了。他们与太子更亲近些,想必来得更早,只怕妾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来过了。”
“不,”皇帝语气颇具玩味,“他们不曾来过。”
绮素一愣,神色间似乎对太妃和康王如此见风使舵颇为诧异。她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他们平日与太子的关系密切,这时要避嫌也是有的。”
“不过是各有盘算罢了。”皇帝的语气淡漠,听不出情绪。
“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谁还能没个盘算?”绮素不好直言他们的不是,转而柔声相劝。
“是吗?”皇帝转向绮素,清明的双眸在暗夜中闪闪发亮,“那你呢,你的盘算又是什么?
绮素沉默着,听皇帝再度重复他的问题:“告诉朕,你盘算的又是什么?”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眸中闪动的幽光却让她明白,这是个必须要小心回答的问题。
垂目片刻后,她用平和的口吻说道:“妾盘算的自然是儿女康健,宫中太平。”
“是吗?”皇帝语气平缓,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
绮素的心慢慢沉了下去。皇帝一向目光如炬,这话怕是不易取信于他,然她仓促之间又想不到更好的回答。她微一沉吟,决定稍作补救,便若无其事地笑着继续说道:“做母亲的,谁不是这么替儿女盘算的?”
幽暗的光线下,她隐约看见皇帝的嘴角一勾,语气和缓地说道:“这倒是句实话。”
绮素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天色不早了,妾担心几个孩子,这便告退了。”
皇帝嗯了一声,又道:“也好,你先回去吧。”
她方才起身,却忽地听皇帝说道:“长寿……”
绮素心中一紧,皇帝到底还是提起这茬儿了。她浑若不觉地笑道:“这孩子整天就知道带着妹妹淘气,妾今天已狠狠地责罚过他了。”
“淘气倒也罢了,”皇帝道,“别受什么人唆使就好。”
绮素背脊僵硬,却不敢深想,顺从地低头回答道:“是,妾日后一定严加管教。”
皇帝这才点头:“你去吧,朕改日去瞧你们。”
绮素行礼如仪,然后才退了出去。出了会宁殿,绿荷迎了上来:“贤妃。”
“回去吧。”绮素吩咐。
绿荷仔细地打量了绮素一会儿,小声问:“贤妃的气色不大好,莫非陛下给贤妃脸色看了?”
绮素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她隐隐觉得皇帝刚才的态度有些微妙,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她本是为太子而来,难道竟把自己也绕进去了?
她向绿荷轻轻摇头,缄默不语。绿荷见她如此态度,越发疑惑。然此地并非说话之处,便道:“公主这么久不见贤妃,只怕又要开始哭闹了,还是先回淑香殿吧?”
绮素颔首,一行人向淑香殿行去。
淑香殿各处已经掌灯,绮素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伫立于灯影之下,不觉诧异,便向王顺恩道:“你去看看前面是谁?”
王顺恩应了,趋前几步瞧了一回,又返回到绮素身边回禀道:“是太子妃。”
绮素微微挑眉,疾行数步细观,果然是太子妃萧氏。
太子妃已更衣梳洗,虽还是一身素衣,脂粉未施,但至少已没有了初时的狼狈。她见绮素回返,恭敬地上前:“贤妃娘子。”
绮素轻叹一声:“不是让你回去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