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二月份,天气渐渐暖和。
本来埋在冬衣中尚不能察觉,可是一减少了衣服,我看到自己的腰身膨起,我只得穿着去病的袍子每日藏着不得见人。去病不觉丑,只觉好奇,老是对着我看。
“孩子已经会动了?”去病摸着我的肚子,闭着眼睛在揣摩,“这是头吧……哎呀……踢我了!”孩子踹了他一下,他得意地好像天上掉了钻石砸在他头上,“弯弯,他踹我了!”
我说:“知道了。”
他又想到我:“这么踢你,痛不痛。”
我说:“踢外面是不痛的,有时候踢里面就比较痛一点。”
去病说:“怀孕可真是辛苦啊。”
我说:“娘说了,一定是个男孩。就跟你一样,脚头特别硬。”现在去病的娘常来我们家看我,她有了理由来看儿子孙儿不知道多开心。
“今天她来过了,我怎么没见到?”去病问道,去病和娘的关系也似乎融洽了许多。有时候娘还跟他说说如何照顾我,他居然也耐下性子听几句。
“来的时候你在练剑。送了几件小衣裳就走了,娘的针线活做得真好。”我从床边拿给他看,小红包衣,小肚兜,小风帽,还绣了男孩子用的虎头纹样。
我自己不会针线,拿起针的第一反应就是当成暗器飞出去,做不成精致的活计。用卫姐姐的话形容,就是拿着布头刺杀一番,然后无功而返。
这是一个阳春慵懒的温暖午后。
黄黄的懒懒的阳光从木格窗棂间披洒下来,照在我和去病的身上。檀香熏炉带起袅袅清香,让这个屋子的青铜镜盒,连月帐勾,红纱罗缦染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晕。
在这片光晕中,陇西草场上,那个驰骋疆场的似剑少年与初涉人世的青涩少女已经在人生的历练中,渐渐圆转了轮廓,浑厚了人生。
去病锋利得如同刀剑一般的眉眼,峭薄得如同刃锋一般的双唇,如今蕴上了初为人父的喜悦与责任感。洗脱了年少刚硬的逼仄戾气,他滋长了成熟的厚重感。仿佛苍山荒原上养育雏鹰的天上雄鹰,大气磅礴又慈爱温柔。
我那少不更事的叛逆之气,也似乎随着这个孩子的逐渐成长而渐渐无迹可循。
清晨,他练剑回来,喝一口我煮的甜汤;午后,我们一起晒着太阳说话;到了夜晚,灯火摇曳中,我们相拥而眠。
孩子的月份渐长,我因为受压和胎动常常睡不着。他就把我放在他身上,我们一起看着星星说话,说的话儿我一句也记不得,只依稀记得我们一起笑着、一起说着,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只觉得我们两人心思都拴在一处,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
静好岁月中,我们的孩子很安静,慢慢的,我就睡着了。
孩子在我的怀里安睡,我在他的怀里安睡……
元狩三年的春天,一切惊涛骇浪仿佛离我们远去了。
我真想编织许许多多美好的语言来叙述我们这段生活,可是,每一次回忆过来,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觉融融地堆满心间,但求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也许,人生岁月本平常,幸福到浓时,相对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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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吃过午饭,去病出去骑马散心。等一会儿说好卫姑娘会来,我们两个女人说话他会无聊的。
午后,卫姐姐带着几个包裹来到骠骑将军府。
陈娘娘听说我没有合适的衣服穿,她为我设计几件衣裳样子,卫姐姐带去春山画堂找好的裁缝帮我做好了,今天送过来。
“阿娇姐说这是仿唐的样式。”卫姐姐打开一个蓝色的包裹,“你穿着一定很好看。”
我无奈:“我都这样了还能够好看?什么叫‘方糖’?”还咖啡呢。
“我怎么知道?”卫姐姐帮着我穿起来,衣领袖子都十分窄小,里面的衣裳是平的,稍微露出一点脖子;胸部以下一个飘逸的蓝绸蝴蝶结,长长的绶带飘在身前,把整体腰身都提高。底下一条宝蓝色的密云繁枝文长裙。
卫姐姐又拿了一条色彩从粉白到微蓝,再到天蓝,深浅自然过渡的帛带,挽在我的手臂上,退后一步说:“阿娇姐出手果然不凡。弯弯,你简直比以前还要美丽许多。”
我走到铜镜前,虽然影像模糊,还是能够看出来衣服的款式,将我的颈、肩、手臂勾勒出流畅优雅的线条,宽松的宝蓝色长裙遮盖了身体,挽在手臂上的帛带更是点睛之笔,我忍不住转了一圈:“好像看不大出呢。”
我走出房间,门口的石块上,齐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他听见我的声音,转过来看着我。
我没有合适的衣服穿,去病是不嫌我的,我一直不好意思面对的人,反而是齐。
我想他心里喜欢的是晏小姐,小姐是个十分注重穿衣打扮的女子,他看到这个身体被我糟蹋得难看,一定不高兴。
现在,我把这个身体装饰得这么好看,他一定很高兴。
“阿朗,看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