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早已死了,而她司涟,只是一个被北晋死士利用的孤儿罢了。
更可笑的是,将她养大的师父,竟然是她的杀父仇人。
师父曾经对她说的那些话,什么国仇家恨,什么为了报仇而活,她吃过的苦受过的伤,一切都成了笑话。
二师父走过来,靠着柱子问:“那么司姑娘,你还要坚持复仇吗?”
司涟眼神怔了一瞬,很缓慢地摇头。
司涟不恨师父,只因是她将她养大。但师父的国仇家恨,她不愿再去背负,就如当初无名所说,她更想清醒地活着。
司涟坚定道:“从此往后,我只为我自己而活。”
说着,司涟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型的暗弩,递给无名:“无名姑娘,这是我承诺送给南姑娘的暗器,里边有三支弩丨箭,若是日后还需要箭支,可以找信得过的工匠打造。”
“多谢。”无名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暗弩没有问题后,才暂时将它扣在自己手腕上。
无名抬起手腕,欣赏似的打量一会儿,才笑着看向司涟:“所以司姑娘,你所说的为自己而活……是怎么个活法?”
无名没兴趣干扰司涟的生活,但问题是……司涟喜欢唐池雨,她未来的打算,很可能与唐池雨有关。
“我会回公主府。”司涟声音忽然变得柔和,目光也专注起来,然而她此时盯着空无一人的花园,专注的眼神反而显得有些渗人,“不论七殿下对我是何态度,不论她是否喜欢我,我都会回到她身边,心甘情愿做她的婢女。”
二师父突然妖媚地轻笑出声,他拍拍手,连说几声“不错”后,将一颗黑色丸子扔给司涟。
“你身上应该还有一颗解药,加上这颗,还够半年时间。至于母蛊嘛……”二师父咬着字,靠近司涟的耳边,“半年后,你若是表现得足够好,我便将母蛊交给你。”
司涟身体僵硬一瞬,又立刻恢复如常:“好。”
交涉完毕,无名和二师父各自回房,司涟也离开王府,暂时到客栈中住着。
然而小半个时辰后,司涟换了身衣服,又出现在王府侧面的小街上。
二师父身影如鬼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跳落至司涟面前,狐狸眼笑盈盈地眯起。
方才二师父靠近司涟时,故意用内力压低声音,告诉她半个时辰后在此见面。
“宇文公子……”司涟单独面对这个诡异的男子,身上那份清冷都消退不少,她仿佛又成了醉花间里的那个花魁司涟。
二师父打断她的话:“司姑娘,我单独约你见面,自然是要和你谈母蛊的事情。我可以将母蛊给你,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可以吗?”
“可以。”
司涟眸光闪烁:“只要这件事对七殿下无害。”
二师父挑眉:“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害七殿下?我故意背着小无名和你见面,就不能是我想害小无名?或者是想害唐正则?”
司涟:“……直觉。”
二师父“噗嗤”捂嘴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便是小无名说的女人的直觉?呵哈哈……”
“司姑娘,我的要求的确和七殿下有关,但不是要你害她。”二师父逐渐收敛笑容,正经道,“我要你,将你的身份,你曾经来京都的目的,完完整整告诉七殿下。”
“为什么!”司涟瞳孔猛地放大,她后退一步,“当初无名说,只要我放弃刺杀秦王,就不用将身份告知七殿下……我、我可以瞒着她的。”
依唐池雨的性子,她若是知道司涟一直在骗她,得有多伤心?得有多崩溃?
而司涟她自己,还有机会和唐池雨在一起吗?
二师父随手摘下墙缝中的一朵野花,吹了口气,野花轻轻飘摇时,他轻飘飘道:“瞒?你瞒得下去吗?”
“现在倒还好,可以后呢?长京城中纷乱四起,甚至……”二师父顿了顿,隐去“渭北”二字,改口道,“甚至整个天下都可能乱起来,届时你瞒得住吗?你武功已入一品境界,难道你一身武功就此荒废?你甘心躲在公主府里,被七殿下保护一辈子?你不想护着她?”
司涟怔了怔:“可是……”
“没有可是。”二师父笑眯眯道,“届时你武功暴露,瞒,是瞒不住的。”
“更何况你爱她,你不想和她神魂交融,让她也爱上真正的你吗?难道你甘心永远带着虚假的面具面对她?”他的语速快了些,咄咄逼人。
“可是……可是……”司涟踉跄后退,“若我向她阐明真相,她会伤心的。”
“伤心?”二师父嗤笑一声,“这心迟早会伤的,比起在乱世中伤她的心,不如趁着现在一切安稳,将事情阐明。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去追回她的心,就算心碎了又如何?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去缝合。可若是以后瞒不住了,再被七殿下发现真相,届时天下那么乱,发生什么都说不清,你的命都有可能保不住,你还怎么去缝她那颗满是伤痕的心?”
“司姑娘,你虽然爱七殿下,但为爱放弃她,看她恨你,看她与别人定下终身这种事,你是绝不愿意的吧。你虽爱她,可你的爱终究是自私的,你是不愿为七殿下牺牲的,不是吗?”
二师父诱惑道:“你若真的爱七殿下,若真心想与她共度一生,便去向她阐明吧,这是对她好,也是对你好。”
“这是你们之间的一道坎儿,只要能迈过去,往后便是一马平川。”
司涟沉默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