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19日,星期天
上午放风回到监室之后,在铺上默默地自我调整了好一会儿,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继续在脑海里一遍遍地回放着自己所犯下的那些弥天大错,努力地回想着所经历的那许许多多的人、许许多多的事。
缅甸、云南、贵州、武汉、芝州、上海、广东……
伴随着一阵阵酸楚,一个个地名、一片片风景在我脑海中飞过。
阿峰、老刀、威哥、胖虎丫、陈大飞、红妹……
伴随着一阵阵惆怅,一个个人名、一张面孔在我脑海中闪现。
“威哥,威哥,威哥,威哥,威哥……”
突然地心头灵光一闪,就好似昏乱之中被人死劲地掐了一下人中,我猛然间感觉将要想起什么被遗忘了很久很久的事情,不由自主地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起这个人的名字!
威哥——威哥——,应该是一个身材壮实的矮个子男人!
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
对,就是这个身材壮实的矮个子云南男人,这个作为向导带着阿峰和我翻山越岭偷越中缅边境的男人,这个贪得无厌的中年男人,曾经向我们炫耀——似乎更是为了恫吓我们,声称他曾经杀过两个人!
对,就是这个男人!
那是去年五月,阿峰和我决定脱离那个恶魔“单飞”之后第一次从缅甸走私毒品时,因为怕从中缅边境口岸经过时会出事,就经过郑师傅——那个可恶的、活该下地狱的魔鬼介绍,通过层层途径,找到了熟悉中缅边境地形的威哥。
初次见面,对威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身材矮小,但长得非常壮实,浑身都是结实的肌肉,面色黝黑,一副典型的云贵山民形象。而且这个人话语不多,但是只要一张口说话便先笑呵呵地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显得很朴实,甚至有些腼腆。
我们讲好了价钱,就开始行动。
怎么走路,如何作息,见到什么人说什么话……
反正一路上我们都听他的安排,当然,我们自己也时刻保持着警惕。
那一次,我们的行动很顺利,顺利地到达了缅甸境内的目的地,顺利地见到了上家,顺利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又再一次越过了中缅交界的山岭和田野……
总之,那个第一次,我们就顺利得手了。
那一次实在是我和阿峰人生中多么可怕的、毁灭性的第一次啊!
就在我们回来时快到边境的那座云南小县城的时候,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威哥突然提出来要加钱。而提出的要加钱的理由是,在回来的路上,他远远地看见了边防巡逻队,为了避开巡逻人员的搜索,他至少多带我们走了将近十里路。
阿峰虽然一贯温文尔雅,但是也有作为一个男人性格刚烈的一面——尤其是在那样一个已经被魔鬼洗脑、被利诱冲昏了头的时候,而且我们已经回到了中国境内,所以便毫不犹豫地立马拒绝了威哥的要求。
没想到,这个面相老实的男人突然凶相毕露,“嘿嘿”两声冷笑之后从腰间拔出一把锋利的、寒光闪闪的三棱军刺刮刀。
“老子是个很干脆的人,希望你们也干脆点!哼,老子可是曾经杀过两个人,两个像你们这样的人,像你们这样穿越边境贩白粉的人!哼!哼!现在这个时候,我在这种地方杀了你们两个人就像宰了两条狗一样!”威哥挥舞着匕首,一脸的杀气腾腾,恶狠狠地说道。
阿峰沉默了一会儿,猛然把手伸向了腰间。我知道他是要拔刀——我们身上同威哥一样,也都随身携带着锋利的匕首。
一见到这样的情形,我便连忙不假思索地抬脚狠狠地踢了阿峰的屁股一下。
关键时候我还是很冷静的!毕竟赚钱要紧,能少一点是非就尽量少一点是非!
阿峰也立刻消停了下来,冷冷地问道:“威哥,好吧,我现在干脆点,你也像你所说的那样,也干脆点!说吧,要加多少?钱付过之后,咱们各自走人,从此进水不犯河水!”
“三千!”威哥大声说。
听罢威哥的要价,我不禁在心里头冷笑了一声,“哼,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呢!舞刀弄枪的居然就这点出息!到底是穷山恶水,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刁民!”暗自冷笑过后,我不禁又在心里嘲笑起差点坏了我们“大事”的阿峰:“瞧你一个平时神气活现的大男人,关键时刻还不如我一个小女人呢!”
于是,我打开手包,掏出一沓一万块钱,数了三千,递给了威哥,不冷不热地说道:“威哥辛苦了,我们下次来还找你。”
威哥一把抓过了钞票,立即换了一副面孔,带着讨好的口气连声道“好说好说”。
然后,他匆匆忙忙地瞟了一眼依然是满眼喷射着火光的阿峰,数也没有数就把钱塞进了裤子口袋。
就在威哥将钱在口袋里放好之后重又掏出手的时候,一张卡片从口袋里被带了出来,刚好落在站在他的下坡的我的脚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