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21日,星期二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秋雨,今天天气转凉。
在放风池中,随着脚步的迈开,小腿肚子不时露出裙摆外面,感觉到有点冷得慌。
放风结束回到监室,我打开包裹,翻出一条秋款打底裤袜。正准备穿上,一下子想起自己还戴着脚镣,不由得坐在铺上踌躇起来。
唉!怎么办呢?
梁姐戴脚镣比我早,但她一直穿着裤子,只是每个礼拜所里给在押人员洗一次澡的时候才换一次裤子,所以她大概也没戴着脚镣穿过裤子。
前天刚刚洗过澡,下一次洗澡还得等到这个星期天呢。唉,为什么前天洗澡的时候就没有多穿一点呢——每天晚上电视里可是都播放着天气预报呢!
这时,姐妹们也都发现了我的麻烦,纷纷过来,围着我想办法。
女监五室一共关着七个犯人,只有我一个人穿裙子——而且还是个死刑犯,真是死到临头还不忘臭美!
正当众姐妹们都一筹莫展的时候,童姐叫道:“小芬,你看,你这腿好细哟,脚镣铁环和脚脖子之间的空隙好大,裤袜应该能穿过来。”
说着,童姐拿过裤袜,先将我的右脚穿上,然后用右手拽过裤袜左腿从下方塞进铁环,接着,用右手从铁环上方拽起裤袜,将整个裤袜拉到铁环上方。
总算将裤袜穿到右腿上来了。
童姐歇了一会儿,低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把裤袜左腿整个从戴在我左脚的脚镣铁环塞进去,然后慢慢向下拉,终于把袜筒拉到了脚尖,把脚穿进去,穿贴实了,再把袜根拉过铁环。
费了老半天劲,终于把这条裤袜完全穿进了双腿。姐妹们又七手八脚把我扶站了起来,帮我把裤袜拉到了腰部。一下了整个人暖和了起来。
谢谢你们,我亲爱的在一起受难的姐妹们!
苍天啊,保佑我这个可怜的小女子吧!让我早日得以改判,让我早日卸去镣铐得以手脚自由地毫不费力地穿衣服换裤子吧!
整整一个上午,我一直静静地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反反复复地回想着请威哥给我们带路那几天的经历,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确认自己记得的他所说的话都准确无误。
心中慢慢地升腾起一片微微的、模模糊糊的希望。
但愿这希望越来越大,越来越明确!
下午快两点钟的时候,顾阿姨打开监室铁门,把我带出了监室,又一路搀扶着我,把我带到了律师会见室。
一路上,顾阿姨不断地告诫我千万不要激动,一定要冷静,一定想仔细了再说话,一定要和律师把情况说得清清楚楚,绝不能有什么错漏。
一路听着她的忠告,我连连点头表达着由衷的感激。
谢谢您,顾阿姨!
到了会见室,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钟,两个律师来了。
一进门,丛律师就连声表示歉意,因为紫菱河路上车子堵得有点厉害。
紫菱河路!听到这四个字,我的心不由得狠狠地紧了一下,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的母校芝海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在这条路的东头,而现在关押我的这芝州市第一看守所就在这条路的西头!
可是,我现在却无法从这条再也熟悉不过的美丽街道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
尽管被丛律师无意中的一句话带来了一些失落,但是我还是很快便恢复了冷静。毕竟现在是生死关头,我必须冷静地为自己寻求重生的机会!
两个律师并没有发觉我刚才情绪上小小的波动,在椅子上一坐好便急忙问我有什么重要情况要汇报。
此时的我反而是不慌不忙,慢慢地喝了几口水,然后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将威哥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虽然尽力保持着职业化的平静,但是两个律师的面容却还是明显地越来越舒展。
我的汇报无疑还是让丛律师和金律师都深感意外。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连声说:“你所反映的这个事情对你太重要了!太重要了!”
他们说完这话之后,停顿下来,对视了一会儿。
接着,他们又同时将目光转向了我。
丛律师不再说话,金律师一个人语气严肃地缓缓问我道:“但是,小芬,你确定你所反映的这个情况是准确无误的吗?”
“准确无误!”我不假思索地朗声回答。
“好!我们马上报告省高级人民法院,相信会对你有利!”听着我底气十足的响亮回答,两个律师又对视了一会儿之后,金律师一个人尽力压制着语气中的兴奋,还是用她刚才的平静而和缓的语调对我说道。
接着,他们又就我所反映的威哥的事情中一些细节性的问题向我作了一些非常具体的提问,我都尽可能再次努力回忆着详实地作了回答。
两个律师建议我以写检举信的形式向省高级人民法院反映威哥的事情,并且表示可以代我写这封检举信。
我连忙表示同意,委托两个敬业的律师代办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