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25日星期六
又度过了一个不能成眠的夜晚。
外面的秋雨整整一夜都在不停地下着,都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监室后墙上方围着粗粗钢筋的透气窗,更敲打着我悲戚的心。
眼睛一闭上,我那可怜可爱的小妹妹便来到眼前。
哦,小芳,我亲爱的妹妹!你别哭,快擦干脸上的泪珠。你知道吗,你这个样子,姐姐我心里怎么会好受?
你看你,多么好看的一个女孩子,头发弄得这么乱糟糟的也不打理一下,衣服这么皱巴巴的也不整饬一下。你难道就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的美好形象是多么重要吗?
哦,不,我不该这么说你,姐姐我现在是一个罪人,再也没有资格批评你了!
哦,小芳,我亲爱的妹妹!我明白,之所以你是现在这样一副模样,是因为你为姐姐我操碎了心而根本就无暇照顾你自己呀!
哦,小芳,姐姐我很好,你不用担心,真得不用担心……
眼睛一睁开,我那可怜可爱的小妹妹倏然消失了,眼前只有监室顶部那盏昏暗“长明灯”映照下的灰黑色墙壁。
唉,小芳呀,姐姐想你!姐姐想你!今夜,你到我梦中来,好好地陪姐姐说说话吧,哪怕说的是伤心的话……
今天一整天又是神思恍惚。
从一大早眼睛一睁开,我就继续深陷在苦苦的思念之中——思念我那可怜可爱的小妹妹,也深深地悔恨着和惭愧着——悔恨自己所犯下的弥天大罪,惭愧自己让本应该由我来照顾和疼爱的小妹妹为了挽救我这个让她蒙羞的姐姐的生命而奔走操心。
起床之后上厕所的时候心事重重,以致于上完厕所几乎忘了擦拭就差点提起了裤子,幸亏小燕在一旁提醒我。本来,小燕是要负责照料我和梁姐这两个死刑犯上厕所的,但我们都没有让她做这件恶心的事情。尽管如厕时,提拉裤子和擦拭需要双手做较大幅度的动作会扯紧手铐勒着手腕,但毕竟还是能够得着。再说这点疼痛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我们哪天睡觉时手腕都要被扯痛无数次——或许这也是我们应得的惩罚吧!
洗漱的时候也是心事重重,以致于腮帮子一次又一次地被牙刷捣得生疼,并且连着几次毛巾没蘸水就直接往脸上抹。
吃早饭的时候还是心事重重,竟然喝了一大饭盒米粥没有就一口咸菜,姐妹们在一旁看见了,不忍打扰我,谁也没有说出来。
唉!我这个蜷缩在死神魔爪下的可怜的小女子呀……
吃过早饭,号长梁姐点完人数,向季管教汇报之后,众姐妹们鱼贯而出来到放风池,短暂地享受一个半钟头监室外面的清新空气。
我拖着脚镣挪着艰难的小碎步慢慢腾腾地心事重重地走着,竟然也不觉得这脚镣有多重了,往日觉得压得脚脖子酸痛的死沉死沉的脚镣铁环今天也不觉得有多沉了。
看来我整个人也变得麻木了,或许这也正是自己所期待的变化。
或许,在眼前的这样一个根本就看不到尽头的绝境之中,一颗麻木的心能够让自己摆脱一切的恐惧,也能够让自己忘却所有的痛苦!
茫然而机械地来回走动着,简直就好像一具已经失去了全部灵魂的僵尸,既没有心思观赏看守所院子里的风景,也没有心思看那些每次放风的时候都好奇地盯着我和梁姐的“叮当作响的饰物”观看的我们的同类。
不时地走着走着就不自觉地迈大了步子,弄得脚镣剧烈地刺耳地“哗啦哗啦”作响,引得众姐妹们惊讶地看着我,我居然一点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我今天一点也没有去想、去感受这沉重而可怕的镣铐给自己带来的羞惭和耻辱。
唉!我这个完全失去了自由的可怜的小女子呀……
上午在监室里坐板的时候,大家都不怎么说话。我默默地从塑胶瓶中拿出千纸鹤,一只一只地摩挲着,不知不觉地,忧思和悲戚又笼罩着我的整个心。
吃中饭时,姐妹们怕我过于伤神而伤身,都主动和我说话,和我聊今天的饭菜,聊她们往日在自由世界的一些所见所闻,还不时讲一些小笑话。
我渐渐从沉思中醒来,慢慢地有一搭没一搭加入了聊天。
吃过中饭,休息了一会儿,姐妹们开始了午睡。
她们都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只有我还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灰黑色的水泥墙壁,茫然而又不知所思。
就连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燕扶我起来,竟然都没有感觉出来。
姐妹们一个下午都没有再打扰我,她们也看书的看书,洗衣服的洗衣服,整理床铺的整理床铺,扫地的扫地。
当然,也有陪我一起坐板思索的,比如梁姐,她大概也在想着她自己的案子吧。唉,她的脸上写满淡然和麻木,但是心里呢?
但愿她能够交到好运,但愿最高人民法院不要核准她的死刑!
在沉思中,我感觉到了监室的铁门被打开了,又感觉到身边的小燕从铺上站了起来又走了出去。又过了大概有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