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淅淅沥沥的小雨敲击着青石玉砖,空气里泛起潮湿的泥土气息。
屋内,简陋的铜制香炉上袅袅的炊烟飘出来,鹅黄色纱帐垂落。
帐内的南宫苒脸色苍白,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骤然,自外而内传来脚步声,“咚咚咚”。
南宫苒手指微动,帐缦被掀开了一角,隐约可见外头女子婀娜的身姿。
那一身朱红绣着凤凰的碧霞罗裙,落在她眼中,嘴角咧起的弧度颇有几分嘲讽。
不足半月,竟是已经成了皇后。
南宫苒轻轻闭眸,胸口轻微的起伏着。半晌方才努力想要坐起来,身子却是“啪嗒”一声软了回去。
她清了清嗓子,语气三分无奈,七分嘲弄,“你如今还来做什么?”
“妹妹如今被贬为了贵人,仿佛连礼仪也一并忘了。”兰玉柔掩嘴一笑,“还是姐姐来提醒妹妹,后宫嫔妃遇皇上,太后或皇后,需行屈膝礼。”
南宫苒悲戚的咧了咧唇。她这具身体,早就不能下床了。哪怕是翻身,全身都会钻心刺骨的痛。
这些,都是拜兰玉柔所赐。
思及此,她冷冷勾唇,“姐姐费尽心机,又是诬陷我外祖家通敌叛国,又是陷害我谋害皇嗣,夺我后位,废我筋骨,害我沦落自厮,如今竟是还不满足么?”
兰玉柔没有想到南宫苒会突然咄咄逼人,那些话一字一字挑起了她的怒火,他声音亦是拔高了几分,“妹妹罪有应得,又何来诬陷之谈?”
罪有应得?
她身为皇后三年,三年里尽心尽力主持后宫,饥荒时亲临灾区施粥,身怀六甲仍带兵亲征。谁不赞一句温良贤淑,德才兼备?
她有何罪?
她不过是信错了人,救了头豺狼养在身边,才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若是我当日任由你被贤妃鞭笞,如今一切就该不一样了。”帐内的南宫苒面色讥讽,“早知今日,当年你还是贤妃身边的一条狗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帮你。”
兰玉柔原本,只是一个犯了错的二等丫鬟,应受鞭刑。是南宫苒心善,从贤妃手里救了奄奄一息的她。
兰玉柔被彻底的激怒了,扬手厉声唤来丫鬟婆子,“给本宫把苒贵人拖下床。”
几名五大三粗的婆子拽住了南宫苒的手臂,用力将南宫苒抬了起来,南宫苒只觉五脏六腑刀绞一般的刺痛着。
“啪嗒”一声,南宫苒被扔在了地上。
重重的一摔,南宫苒只觉得浑身都骨头都要散架了,她被喂下了毒药,原是不能动弹,又哪里承受的了这般的折磨?
仿佛马车碾过一般的疼痛,南宫苒原本苍白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
“苒贵人出言不逊,顶撞皇后,鞭笞三十。”
兰玉柔话音落下,南宫苒的双眸惊颚瞪大。
鞭笞三十,她如今这副模样,又如何承受的住这三十鞭?
“唰”
长鞭划过长空,重重的落在南宫苒身上。
顿时遍有鲜血染红了素衣。
南宫苒痛的龇牙咧嘴,兰玉柔朱唇满意的勾起,“妹妹可曾听过一句话,今时不同往日。”
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
往日她时高高在上的皇后,而如今,她落魄的如丧家犬,任由兰玉柔欺凌而无还手之力。
三十鞭下来,南宫苒已是疼的晕了过去,她身上的白衣已经被血水染成的鲜红的一片,露出的部分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一盆冷水泼了上来。
南宫苒被冰凉的感觉惊醒,兰玉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面前,指腹划过她惨白的脸颊。
“妹妹这张脸生的倒是美极,姐姐一直羡慕得很。不若剐下来……正好也到了阿黄开饭的时辰了。”阿黄是皇帝养的大黄狗。
南宫苒强撑着身体,往后退了一格。
“别怕,妹妹轻些的。”
“不……皇上……”南宫苒唇瓣颤动着,声音虚弱的微不可闻,“你这么做……皇上不会放过你。”
兰玉柔似乎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看来妹妹还被蒙在鼓里!本宫这么做,可都是皇上授意的。”
“哦,对了,还有一条好消息,险些忘了告诉妹妹。”兰玉柔一字一顿的说着,酥酥麻麻的划过南宫苒耳膜,“护国军屠了宁候府满门,整整一百一十条人命,连带丫鬟,没有留一个活口。是皇帝亲自下的旨。”
南宫苒悲戚的笑了笑。
外祖父一生戎马沙场,忠君爱国,若说是通敌叛国,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若是如今,南宫苒还看不出南熙尘的意图,那便是傻子了。
宁候骁勇善战,屡次大胜归来,在百姓中声望已是极高,又手握兵权。
她早已察觉,南熙尘对宁候的忌惮。
却没有想到,南熙尘会用这样的方式除去这一枚钉子。
她苍白的脸上,滚烫的泪珠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