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高丽、百济、新罗、倭国等商人……”李大郎介绍道,随即赶紧澄清,“为兄也是听说,这西市也只是来过两三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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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瑾记得唐代文人中对胡姬的描述很多,如李太白便曾写下“催弦拂柱与君饮,看朱成碧颜始红”和“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在千年前的大唐,能见到如此盛世,崔瑾也不由兴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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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因已近年关,上街买东西的人多了,马车行驶起来逐渐缓慢下来。李大郎不愿将时间浪费在这路上,自己能出来的时候可是不多,特别是近来事情繁琐,几次都未能出门,所以便道:“表弟,行进如此慢,为兄以为还是骑马吧,让马车在后面慢慢跟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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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瑾有些为难,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和腿脚,道:“可是,小弟尚未习驭马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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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何难,你我兄弟共乘一骑便可。”李大郎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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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崔瑾倒是更愿贵祥带着自己骑马,毕竟贵祥也是成年人了。只是,看到李大郎热切的眼神,便只得咬咬牙点头同意。被贵祥抱到李大郎的马上,崔瑾有些紧张,这毕竟不是前世所骑的那些温顺的、供人闲玩的马匹,不由紧紧揪住马鬃。李大郎拍拍他的肩,笑道:“表弟且放心,为兄会保护好你的!”将他环抱在怀里,拉住缰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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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瑾有些自嘲地笑笑,将身体紧靠在李大郎胸前。骑在马上,果然视野更宽,与车中完全不同。前世,他也不是好动好玩之人,有限的几次骑马,也不过在马场慢跑几圈。若是在野外纵马而行,又该是怎样的情形?他不禁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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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骑马好玩多了吧?其实,为兄倒是羡慕那些突厥人,在无边的草原上自由飞驰,渴饮青稞酒,饿食牛羊肉,朝看东边日,暮观西方霞,随遇而安,无拘无束,该有多好?”见这距离侍从也听不见,李大郎低声道,语气中充满了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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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瑾皱了皱眉,道:“叔父想必对大表兄管教甚严,平日也极少带你外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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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郎叹道:“是啊,为兄比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女子都不如。若非听闻你那番‘风声雨声读书声’之言,阿耶也感颇有道理,又见为兄认识你之后,见识大涨,才许十日出门一次,可这长安就这般大小,时辰又有限,能听到看到什么?哎,与你所言之‘井底之蛙’有何区别?而那些老师,虽有才德,却整日便是之乎者也,但凡一点小事,便引经据典,让你羞愧得以为自己便是那千古罪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有些事做得不妥,但人无完人,何况我才多大年纪,肯定有思虑不周的时候啊!难不成他们生来便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大道理谁人不会讲,书上写得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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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理有些同情和理解他了。怪不得这孩子竟然会羡慕那些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的突厥人了,哎,整日只见头顶那片天,接触同样的人,听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即便成年人也受不了,何况正是思想活跃的孩子?而且,这年龄的孩子,隐约已有逆反心理,若只一味地指责,告诉他,你必须这样做那样做,稍不如意就吹胡子瞪眼,孩子不反感才怪?所以,后世网络上才时有报道孩子因压力过大或跳楼自杀或离家出走或自报自弃走向犯罪的。引导,关键还在正确的引导。当初自己不也经历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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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郎又道:“表弟,你知道为兄有多羡慕你么?虽然前几年你一直无法言语,但姑母姑父带着你四处寻医问药,直到姑母再次有孕才稍有疏忽。但在你能言语后,姑父便将你看作眼珠子般。可是,为兄呢?作为嫡长子,从小长在祖父身边,阿耶一直在外忙碌,阿娘忙着侍奉祖父祖母,打理府里的事情,直到两岁,我才见到自己的父亲。可是,父亲依旧很忙,好不易回来,也不过匆匆一见。我不知道,为何别人家的孩子都能长在爹娘身边,只有我不能?阿娘很温柔,可是,那份温柔不仅是对我这个嫡长子,也是对所有人。我不得不努力学习,无论什么我都比别人学得好,我担心阿耶阿娘会对我失望。但是,无论我如何努力,依然留不住他们的目光。终于,阿耶回来了,不走了,我被接回府里。但是,伯父和四叔他们却容不下阿耶,祖父也不喜阿耶。有一次,伯父请阿耶赴宴,阿耶一回府便开始吐血。我吓坏了,以为阿耶就要死了。幸好,阿耶保住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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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瑾的心逐渐冷却。李大郎将他越抱越紧,全身颤抖。耳边,是李大郎低沉的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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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那个清晨,阿耶带着阿娘走了。我被丢在深宅高墙内,外面传来阵阵厮杀声,我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