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就像一顶主教的大法冠。在小屋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可怜的女人蜷缩在光秃秃的石板地上。这个女人抱着膝盖,浑身蜷作一团,一件又脏又破的棕色粗布长袍紧紧地裹在她身上。她的头发也是花白的,从脸上一直垂落到地板上。她好像是一个被锁在暗室里的小怪物,完全没有人形,只是一个黑漆漆的三角体,这就是这个女人给乌达德和马耶特的第一感觉。她的身体被从窗洞里照射进来的些许阳光分成了两部分,一明一暗,这种光明和黑暗结合在一起,仿佛就是一个魔鬼的化身。现在可以毫不过分地说,这既不是个女人,也不是个男人,甚至连一个生命体都算不上。说得更确切点,她是一个幻影,是一个独具形状的形象。她不仅是一个虚幻和真实的结合体,还是一个影子和光芒的结合体。站在外面,你根本没有办法看清她那瘦削且毫无血色的脸庞,只能看到一只从长袍下面露出来的脚,并且这只脚此时还在又冷又硬的石板地面上不住地抽搐。总之,这个女人的样子,让乌达德和马耶特看后心中不由地战栗起来。
这个好像牢牢被钉在地板上的身形,不仅没有思想,也没有动作。一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冷的,可她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粗布衣服,还没有穿鞋,而在这间阴暗且潮湿的小屋子更不可能有任何取暖用的东西。也许,经常来和她做伴的只有冷冷的寒风吧。但是她现在犹如一块长期被搁置在这里的石头,似乎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苦痛。她的目光非常呆滞,你看第一眼的时候,可能觉得这是个幽灵,可等你看第二眼的时候,便会断定她其实是个雕塑。从她那僵死的脸庞上来看,也许只有已经冻得发紫的嘴唇偶尔发出的动静,还能证明她仍然活着,那动静好像是在喘气,不过也是死一般的机械,宛如风中飘荡的枯叶。
但是,偶尔你也会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种难以言状的目光:呆滞、朦胧、深沉,又或是冷酷。这个女人的眼神正不断盯着一个从外面看不见的角落。这种难以言状的目光仿佛集合了一切的悲伤、愁苦、惨淡,并且寄身在这个神秘的物体上。这就是在罗兰塔楼苦修的“隐修女”。又因为她身披粗布麻衣,所以人们也叫她“麻袋女人”。
这个时候,吉尔维斯也来到了小窗洞前面,三个女人就这样胆战心惊地看着小屋里的女人。三个女人的头恰好遮挡住从小窗口射进来的那几缕阳光,尽管麻袋女已经感觉不到阳光了,可她并没有注意到正看着她的三个女人。乌达德悄声说道:“千万不要打搅她,我想她肯定正在做祈祷呢!”马耶特太太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憔悴、形体瘦弱的女人,心里万分难过,泪水几乎已经充满了她的眼眶,她自言自语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要如此虐待自己?”她勇敢地把头伸进了那个小窗,可是那个可怜的女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从外面看不到的角落。当马耶特把头缩回来时,泪水已经夺眶而出,打湿了面颊。
“你们平时是怎么称呼她的?”马耶特问乌达德。“我们都管她叫居第尔修女。”乌达德回答道。马耶特十分忧伤地说:“但是我想叫她巴格特·拉·尚特孚勒里里。”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巴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示意此时已经是目瞪口呆的乌达德伸头进去瞧瞧。于是,乌达德也把头伸进小窗户,果然,她看见了一只小鞋,一只绣满了金银花线的粉红缎子的小鞋,它就放在隐修女始终盯着的那个黑漆漆的角落。随后,吉尔维斯也把头伸进小窗子观看那只小鞋。三个女人看着这个不幸的母亲,不约而同地都哭了起来。
但是,无论外面发生多大的事情,里面的那个女人依旧是一动不动,连看都不看一眼,她的眼中只有那个角落里的那只小红鞋。我敢说,只要是知道这个女人悲惨遭遇的,看到如今的一幕,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这个时候,小屋外面的三个女人谁也没有出声,她们似乎已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仿佛又陷入了那无尽的痛苦回忆中,回忆那惨不忍睹的往事。她们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复活节或圣诞节的祭坛上,谁也不敢说话。她们几乎都要跪在地上了,好像在耶稣受难日走进了教堂一样。
最后,还是三个女人中好奇心最强,也是最没有耐性的吉尔维斯首先开口道:“教姐,居第尔教姐!”吉尔维斯连着叫了三遍,并且一遍比一遍的声音高,可那个隐修女依然不为所动,好像失去生命一样。乌达德也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更温柔,也更亲切:“教姐,圣居第尔教姐!”可她得到的回答依然是沉默。“这女人可真怪,一动不动,恐怕这时就算外面有人放大炮都惊动不了她吧!”乌达德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说不定她是个聋子!”随即,吉尔维斯也附和道:“说不定她还是个瞎子呢!”而马耶特太太却声音愈发低沉地说道:“也许,她已经死了!”
确实,就算此时这个女人还没有死,但她的灵魂绝对去了一个深渊,那里伸手不见五指,那里和外界完全隔绝。乌达德说道:“这样吧,我们既然来了,还是把这块饼放在这里吧。但是,如果待会来一群孩子,把这块饼拿走怎么办啊?”
话说我们的小男孩厄斯达谢,他之前一直被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