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刚刚解冻一样。一弯新月被挤在云层之中,犹如一只小船在夜空中被冰块环绕。
他走到连接两座钟楼的一排小圆柱栏杆前,移目远眺,只见薄雾缭绕,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巴黎一片寂静的屋顶,尖峭细小,不计其数,好像夏天夜里风平浪静的粼粼海波。
月色凄迷,给天地蒙上了一层青灰的色调。
就在这个时候,主教堂的大钟发出了沉闷嘶哑的声音,原来现在已经到午夜十二点了。钟声一响,副主教一下子就想到了今天中午十二点的钟声。“上帝啊!”他低声喃喃自语道,“她这会儿已经冻僵了吧?”
忽然一阵轻风刮来,他手里的灯便被刮灭了。几乎与此同时,他看见钟楼对面的一个角落里出现了一个白乎乎的身影,而且看样子还是一个女人的身影。他立刻浑身颤抖了起来,最可怕的是,这个女人旁边还跟着一只小山羊。小山羊那咩咩的叫声,也是随着最后一下钟声响起。
他硬着头皮看了过去。天哪!是她,真的是她!只见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神情忧郁。头发跟上午一样,仍然披散在胸前,只是缠绕在她身上的枷锁和绳子全都不见了,此刻她全身没有了一点束缚。她终于获得了自由,因为她已经死了。她身穿一身白衣,一个白色头巾搭盖在头顶上,状若哀伤地仰望天空,而且缓缓朝着副主教走来。还有那只神奇的小山羊也是一步不落地跟在她的后边。就在这一瞬间,副主教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块特别沉重的石头,无法挪动一下。他想逃,可他逃不开;他想跑,可他跑不掉。没办法,他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那身影向他靠近一步,他便向后退一步,直到他退进拱顶那黑暗的楼道里才停了下来。想到那个身影可能也会跟进来,副主教吓得浑身都僵硬了;对方如果真的进来的话,他恐怕就要被吓死了。
那个身影真的走到了楼梯口,而且还在那里停留了一会,她向黑暗里望了一眼,仿佛并没有看见副主教,然后就径直离开了。副主教只是觉得,她看起来好像比上午行刑时要高一些。他不仅透过她洁白的衣服看见了肉体,还听见了她微弱的呼吸。
等到那个“幽灵”走后,副主教也开始下楼,只是他动作缓慢,就跟刚才的幽灵一样。他觉得自己也成了幽灵,眼睛直直的,毛发倒竖,而且手里还提溜着一盏已经熄灭的小灯。他一边下楼梯,一边无比清楚地听见耳朵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嘲笑他:“……一个幽灵从我面前经过,我听见了微弱的气息,不禁毛发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