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烟波千里家何在(第6页)
南舟走近了,询问道:“先生,孩子是晕船还是吃坏了肚子?”
霍五清了清喉咙,“免贵姓霍。”
南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霍先生。”
“是晕船。”
“晕船的话,就更不要呆在这里了。这会儿水流急,弄不好掉进水里。不介意的话,我有一些方法,也许能缓解他的症状。小弟弟,你怎么称呼?”
“昭阳,齐昭阳。”
南舟叫霍五去找个盆,防止孩子再吐。又叫他再去弄些水,放点糖和盐,等下拿给孩子喝。然后她双手牵着齐昭阳往甲板里走,走到她觉得比较安全的地方,慢慢松开了他的手,让他站在甲板上,试着去保持平衡。“这样能让你的中枢神经受到刺激,尽快适应水上的环境。”她解释道。
这样练习了一会儿,南舟便叫霍五把他带回船舱,让他喝点水。如果实在是嘴里没味道,喝点汽水也是可以的。
到了晚上,霍五又敲门请南舟过去看看。齐昭阳还是有些头晕乏力,恹恹地躺在床上。南舟问他船上的医生来过没有,霍五说:“来过,说是没大碍。不过我还是不放心,看南小姐很有些学问,所以请你过来看看还有什么法子没有。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休息了。”
南舟笑了笑说没关系,然后安慰齐昭阳道:“晕船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人晕船是身体原因,有人是心理原因。就是海上资深的水手,有的刚上船的头三天还会晕船呢。”
齐昭阳眼睛亮了起来,问她是不是知道很多海上的事情,南舟笑着点头,说:“是呀。”看他很有兴趣的样子,便说:“那我给你讲讲海上的故事吧。”
船舱里亮着壁灯,南舟在灯下,整个人都染着一层蛋黄色的光晕,显得特别温柔。齐昭阳往床里挪了挪,让出了一点位置给她。南舟很是喜欢这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的目光里总会叫人心疼,她心底涌出许多天生的母性来。她坐到齐昭阳身边,一边说故事,一边拿水杯给插了吸管给他,叫他多补充一点水分。
南舟的故事特别多,她给他说有的船头会矗立一尊木质的美杜莎雕像。美杜莎是希腊神话里的女妖,谁要是和她对视就会变成石头。还说起水手们的“迷信”,在海上,谁要是杀害信天翁,谁就会受到诅咒,招致厄运。还有海盗黑胡子,他抢夺的财宝被他藏在不同的地方,那些陪着他去藏宝的人都会被他杀死,所以黑胡子说只有魔鬼和他才知道宝藏藏在什么地方……
这些故事同别人说的很不一样,齐昭阳听得入神,渐渐把身体的不适也忘记了。南舟直到他睡着了才回到自己的船舱。已经夜深人静了,阿胜睡得很沉,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可她却睡不着了,想起她离开的时候,齐昭阳在梦里呓语,低声叫了声“妈妈”,她的心一下变得很柔软,情不自禁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她想,未来她是不是也会这样给自己的孩子讲睡前故事?是她和江誉白的孩子。
天是黛青色的,星星忽明忽暗,只听见船和水的声音,舱外偶尔一点不清晰的人语,越发显得天地间的宁静。到这时才意识到他们离得那样远,忽然很想他。
船到了汉浦,霍五和齐昭阳要下船了。齐昭阳要了南舟的地址,说是有空会写信给她,甚至约好了,有朝一日一起出海去寻找黑胡子的宝藏。霍五也很热情地留下了住址和电话,“南小姐回程的时候,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到家里来坐坐啊!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打电话或者叫人捎个口信,那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南舟谢过他,又同齐昭阳告了别。船缓缓启航,看着他们越来越遥远,心底生出了一丝“日昏停棹各自归”的伤感。人生何尝不就是一趟航行,来来往往的过客,认识一两日、陪你三五程,永远不知道谁能陪着你到达彼岸。
到了南岳寻了旅店住了下来,这一路还算顺利。两人先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吃了早饭出门,在店门口碰上一个女人正在下洋车。南舟认出来是在船上的那个女人,只当没看见,偕着阿胜同她擦身而过。
那女人也认出了南舟,恨地暗暗咬牙。那时候在船上,南舟拿了镯子的碎片在她耳旁道:“你把男人送的镯子当了钱贴补小白脸,再弄个假镯子诬赖别人打碎,正好再讹一笔,真是好算计。你要再蛮缠下去,我就把刚才不小心听到的事情宣扬出去。不晓得你家男人容不容得下你这样的太太?”
女人叫柳香,借着回乡探亲同人私会,不成想那日和姘头在船上低语竟然叫南舟听见了。她狠狠瞪了南舟的背影一眼,真是冤家路窄!
南舟和阿胜按着她先前推算出的地方去找船。果然没找多久,就在一个叫春沙的码头上看到了承风号。南舟上了船,船上只有一个当值的老船工,并不见旁人。南舟向老船工索要了船东的联系方式,便循着地址找过去,却是一所女子学校。船东便是学校的校长。
虽然没找到何家钺,但见这中年男人是读书人模样,南舟心里觉得这人大约应该是个知书达理的,于是便说明了来意。
这校长姓吴,正是何家钺的表哥。当时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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