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但南漪很多次听见她在梦里叫,“爸爸,岚岚想你。”
裴益不想让孩子看到妈妈在哭,想着法子说故事逗岚岚开心。南漪擦干了眼泪,默默地用那一支独桨一下又一下地划着船。
船靠上岸,裴益腿长先跨上去,然后再用胳膊缠住缆绳把船靠紧了,生怕她们落下水。南漪抱着孩子,船飘着站不稳,裴益伸出伤胳膊去拉她。南漪想,他的胳膊上的伤口怕又要裂开了吧,便不肯去接他的手。但他却很倔强地伸着胳膊,南漪见纱布下隐隐透了红意,最后一咬牙还是松松搭上他的手腕。但裴益手腕一转,把她的手握在了手里。再一用力,把母女两人拉了上来。她们上了岸,裴益就松开了手,并没再纠缠。
岚岚这一日玩得高兴,什么都要玩。南漪不忍拒绝,便一直玩到了暮色四合。裴益又带着岚岚去吃大餐,南漪根本说不上话,木然地跟在他们身后。直到岚岚有了困意,裴益才送她们回家。
到了街口,南漪怕邻居闲话,不肯叫车开进去。裴益随她去了,也不争。只是岚岚一直在他怀里,他抱着孩子下车,也没把孩子交给她,只说:“天这么黑,我送你们到门口。”
虽然是后方,到底是乱世,南漪也不想做糊涂事。她几次想把孩子抱回来,都被他拒绝了,最后只得随他去了,反正这条路不长。
两个人默默地走着,踏在地上早落的树叶上窸窣有声。南漪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他这样静静地走一条回家的路。
“姐姐嫁给了二爷了?”孩子睡了,她才有机会问清楚这件事。
"你要改口叫姐夫了。我二哥那个人……”裴益忽然不说了,低低笑了起来。
南漪睨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得这么贼。难道姐姐是为了裴仲桁才留在震州的?她真的没想到。但只要姐姐是幸福的,同谁在一起,她都诚心祝福。
不一会儿就到了家。南漪伸手把孩子接过去,“四爷回吧。”
“我看你们进去了我再走。”
“你的胳膊,去医院再处理一下吧。”
裴益不置可否。
南漪知道他是个倔脾气,谁也说服不了,放弃了。她去扣门,手放在门环上静了静,然后转身对他说:“四爷,岚岚不是你的孩子……”
裴益抬了抬帽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所以呢?我又不在乎。我喜欢她,管她是谁的种。”
南漪觉得他不可理喻,拍开了门进去后就关上了门。刚把孩子放到了床上,岚岚忽然睁开眼,“妈妈,叔叔身上有爸爸的味道。”
南漪心头猛地颤了一下,强牵了一个笑,抚了抚她的额发,“带兵打仗的人,身上都有硝烟气。”
岚岚困得眼皮睁不开了,沉沉地睡过去。南漪瞬间失了力气,呆坐在床边,一低头看到了手上的婚戒。她轻轻抚摸着婚戒,“启云,我一辈子都会是江南漪。”
南漪醒得早,悄悄洗漱后穿戴整齐去上班。刚打开门,门口就闪过一个人影,把她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裴益后,她的神色也如这晨意,有些凉,“你来干什么?”
裴益没穿戎装,短发簇然向上,发尖有细密的水珠,想是在晨雾里呆了很久。他揉了揉鼻子,说话带了点鼻音,“大世界今天有马戏表演,我想带岚岚去看马戏。”
渐渐有早起的邻居出门,南漪不想惹人非议,把他拉进门里。“寡妇门前是非多,四爷懂不懂?”
裴益懒得理会她那套寡妇理论。他既不是夺人妻女,又不是勾人背夫偷汉,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唯一不妥的,就是她的心罢了。裴益四下里看了看她的院子,算不上多宽宏,但也够宽敞,回头裴仲桁和他过来住也足够。他抬了抬下颌,“嫂子找的地方?”
南漪听见他叫南舟嫂子,还有些不习惯,但还是点点头。然后又急道:“四爷,我还要上班,要迟到了。”
裴益却是勾唇笑了,“不用去了,我已经替你请了几天假。”
“你!”南漪气得红了眼。“你怎么可以这样!”
裴益搔了搔头发,笑得有点无赖,“等我的部队修整好,说去前线就去前线了。难得过几天安静日子,你就当……怎么说来着?对,让我享受几天天伦之乐的日子呗!”
南漪想发火,可她能说什么呢。
阿胜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了裴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他走到南漪面前,“十一姑娘,饭做好了,你要不要吃点再走?”
南漪窘在当场,要怎么说她没办法去上班了?裴益冲着阿胜喊了一句,“有多的没有,爷饿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阿胜心里是不待见他的,但那些肯豁出性命打鬼子的人,再坏也不坏了。他没好气地“嗯”了一声,“有,管饱!”
几个人围着饭桌坐下,岚岚坐在裴益腿上,两人嘀嘀咕咕笑语欢声,也不知道乐呵什么。十姨太不住地偷眼看南漪,南漪只是垂着头默默吃饭。等早饭吃完了,南漪站起身要收拾碗筷,裴益也站起身想帮她,但她冷声道:“四爷放下吧,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