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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将离在宫里,什么类型的人都见过,刘伯一描述,再配上孟禾央带来的画像,只不过一日,便学得八九不离十。最难学的是声音,没有可以参考的对象,杜将离扯着喉咙嚷了半天,都没学出个所以然。在蓝艺看来,杜将离倒是乐在其中,沾沾自得。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天朗气清精神好,杜将离正愁如何接近李恒,便有个机会白白送上门来,人家既提供吃又提供住的,差事还简单,好不安逸。
刘伯原本还一板一眼,面庞阴沉得厉害,一见杜将离身形姿态学得有模有样,立刻喜得眉开眼笑。好吃的好喝的一个劲儿伺候着。大抵也是孟府冷清惯了,少有人来,刘伯简直拿杜将离当孟简看了。
杜将离自然乐得春风满面,学得格外卖力,一天下来,杜将离总算是摸着了点门道。
孟禾央自院门进入,面上表情若有所思。杜将离负起手,作孟简的模样走了两步,嗔怪道:“阿央,让你唤我做大哥,却总是不听。”
孟禾央一怔,抬眼远远望去,微微有些惘然,他迈前两步,神思骤然清明,眸中冷光一闪,抬手间,四支匕首齐齐飞出。杜将离只觉耳边一寒,头上帽子被牢牢钉于身后的柱子上。杜将离下意识地摸摸耳垂,触感粘稠,火辣辣地疼,顿时缩紧脖子,心儿跳得跟飞一样,腹中不断嘀咕,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不过是开个玩笑,就下如此狠的手。
没了帽子,杜将离的白发倾洒而下,当即暗叫一声糟糕,孟禾央已走到他身旁,目光狐疑地盯着杜将离。
杜将离连忙吸吸鼻子,脸上露出忧愁的表情,戚戚然道:“小时家里穷,娘亲怀我时没什么可吃的,只好好天天去人家地里偷白薯,生我出来,只有二斤多些,面黄肌瘦,连头发也是白的……”
蓝艺眼角抽搐,谁家吃白薯能把头发给吃白了?蓝艺有些无力,他当然不希望杜将离被认出来,一方面被杜将离的借口气到吐血,一方面又要担心杜将离的身份暴露,心中百转纠结。
孟禾央没有说什么,他看上去并不关心杜将离的身份如何,也未追究,哼了一声便径自走开。不知那一声哼是哼杜将离胡诌的借口,还是哼杜将离之前模仿孟简来叫他,总之杜将离是再不敢随意调戏他了。
又练了两日,杜将离仿佛被孟简上了身,吃饭饮茶言谈举止连睡觉都是孟简的动作,而孟禾央只是偶尔在远处观察过他几次。
杜将离还未见过孟老爷,行动范围也只在刘伯屋后的园子内,不被允许出去。杜将离一反常态地非常安分,他是很认真地学着,不知扮作人子是不是他短暂途中的一样机缘,以此来弥补他被凉帝所厌恶的怅然,他甚至连父王都没喊过几声,现在便要唤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作爹,杜将离一面想着,一面自嘲地笑了笑。
“余公子!老爷他——老爷病危了!”刘伯匆忙跑来,神情焦急。
杜将离眸中一凛,忙穿上备好的服装,跟着刘伯去到老人面前。
老人年衰岁暮,形容枯槁,从被中伸出的手,颜色青灰暗淡,血管清晰可见。老人的眼已深深地陷了进去,一双浑浊的目毫无生气地注视前方,间或有些许转动,似乎在期望着什么。孟禾央陪在老人身侧,默默地低着头。
“老爷,大公子回来了。”刘伯道。
杜将离蹲至病榻旁,握住老人伸来的手,心中一震,那几乎都不能称之为手,粗糙的皮肤下竟只剩骨头,杜将离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看着老人,他难受地垂下眼帘,张了张口:“爹——”
话音刚落,病塌上的老人便挣扎着起身狠狠地给了杜将离一个耳光。
老人用劲极大,杜将离右脸火辣辣地疼,他抿了抿嘴,大抵是孟简许久不回家,让老人生气了。杜将离看向老人,老人咳得厉害,褥前的一滩殷红触目惊心,那一掌似用尽了老人仅剩的力气。杜将离忙上前扶住,老人责道:“怎么?难道连爹都不会喊了吗?再叫一次。”
杜将离愣了,鼻中一酸,刹那间涌到心头的情绪竟是连自己都没控制住:“爹……”声音几不可闻。如果之前他是以孟简的心情来唤老人,那么这一次,便全然是杜将离自己的口吻,他知道自己应该扮作孟简,可他实在按捺不住,杜将离咬紧牙,方才的那声就当做自己的恣意妄为好了。
好在老人也没有听出什么异样,他闭着眼,休息了好一阵才开口,声音缓慢至极:“近来,可好?”
“好。”杜将离点头,“我一定守住边疆,要夏人再不能踏进端一步,让他们知道我们端国的厉害,让世人看看我们孟家人的能耐。”
老人轻轻地将手按到杜将离手背上,拍了拍:“夏人多狡诈,你要当心。”几个字说得极其吃力。
杜将离看着老人的面庞,心中分外难过,此刻扮着孟简,便仿若明了他的想法,孟简此刻会如何想,如何作答,脑中不用多思考便有了数,杜将离强作笑容:“孟家的好儿郎,折不断,打不败,心不下千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