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洛摇了摇头:“不知那些贼人把她从京城掳到江陵来是意欲何为,但这同样也事关女子名节,她对自己家中何人不愿多言,只说家住京城,名唤问奴。”
“问奴?”殷篱目光流转,低眸想了想,“这好像不是一个完整的名字。”
“恩,她可能不愿意说。”魏书洛摇了摇头。
殷篱拉着魏书洛的手,对他道:“相公把她交给我,让我去跟她说一说?”
魏书洛本就有此用意,他是有家室之人,与女子独处一室有些不妥,方才那女子说的话也让他为难。
“那就麻烦夫人了。”魏书洛给殷篱施了一礼,殷篱美眸瞪了他一眼,后者感觉到她的怨念,只得苦笑一声。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笑声。
“魏兄,你到底处理没处理完问奴妹妹的事?我和六哥在亭子里等得实在无聊,过来找你了!”人未到,声先至,那笑声里有一股子恣意潇洒的味道,不在方寸之中,让人听了便觉得快活。
殷篱一怔,魏书洛已抓住她的手,低声道:“是世子来了,快去见礼。”
他动作有些突然,殷篱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魏书洛拉着走了出去。
出了里间,绕过中间竖着的多宝木阁,殷篱先是看到一袭红衣,唇红齿白的少年公子坐在椅子上,长腿这么一搭,处处都是慵懒散漫,又处处是意气风情。
她看着有些新奇,不由得弯起了唇角,却忽然感觉到有一道阴寒的视线朝她射了过来,像是暗中窥伺猎物的眼睛,她一抬头,便看到红衣男子身旁,负手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
他眉峰凌厉,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手上拿了一把紧闭的折扇,腰间系了一条洁白无瑕的玉带钩,衬得肩宽腰窄,像是蓄积了一股力量。
但他并没看她。
殷篱心头疑惑,不知方才的感觉从何而来。
魏书洛已经带着她走上前去,先是行了一礼,对二人道:“这是拙荆。”
又看向殷篱,逐个给她介绍:“这位是靖江王世子殿下,这位是世子殿下的朋友,你随我们一起喊他六哥就好。”
“世子殿下,六哥……”殷篱施了一礼,垂着眼并不看人,似是有些羞涩,实则是那声“六哥”喊起来着实别扭。
“嫂嫂不必多礼,你是魏兄的妻子,我们跟魏兄又是朋友,都是自己人,这礼就别行来行去的了。”燕无意不在乎这些礼节,随意摆了摆手,殷篱笑了下,心里觉得这个世子殿下不摆架子,看起来很好相处。
那个黑衣男子却不然,淡漠清冷地看着她,没有应下,也没有说别的话,像是不愿意与她多谈。
殷篱莫名松了口气。
“到了魏府上,魏兄还没有带我们游赏一番,现在外面雨停了,雨后初晴,正是游园好时候,魏兄不如带我们四处转转,尽一尽地主之谊?”燕无意提议。
魏书洛自然没有拒绝:“这是应该的。”
殷篱便要退后:“那妾身便先回玲珑居——”
“嫂嫂,你也一起吧,几个大男人,游园有什么意思?”燕无意打断她的话,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殷篱下意识看了魏书洛一眼,魏书洛顿了顿,跟她点了点头。
“那便请吧。”
“请。”
几人一起出了前厅,外面果然已经放晴。
殷篱稍后两步,魏书洛也故意捎带脚等了她一下,在她耳边低语:“一会儿你便借口不舒服,我让翠竹送你回去。”
殷篱偷偷对他摇了摇头:“不要扫了世子的兴。”
靖江王手握重兵,在大盛的地位无可撼动,他是异姓王,又镇守一方,本该是皇帝心中的一个隐患,可这么多年靖江王都屹立不倒,可见他背后势力有多么雄厚,陛下都动不得他。
靖江王的世子就更不能得罪了。
“魏兄,你是主我是客,哪有让客人走在前头的,再说了……你不给我们引路,我也不知道该从何游起啊!”燕无意回头,含笑地看着魏书洛,眼中满是揶揄。
“知道你与娇妻难舍难分,好歹有我们在,收敛着点。”
燕无意故意取笑,魏书洛最怕的就是这个,脸上一红,无奈地行到前面,也不敢再去看殷篱了。
殷篱也有些羞赧,想不到世子殿下说话毫不避讳,她低着头跟在后面,只管做个陪衬,好在燕无意只是拉着魏书洛相谈甚欢,并没拿她话头取笑她。
走着走着,殷篱又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盯着自己,像是森林里暗夜蛰伏的狼,危险的气息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她脖颈上,她猛地回头,却并没看到后面有谁在看她。
这一分神,殷篱没看前路,脚下被路边的石头绊到,她重心不稳,向前摔去,不等她惊呼出声,便落到一个冰冷的怀抱里。
殷篱慌忙中抓住了什么,抬头时,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像是要被吸进去,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倒在黑衣男子怀里,还拽着他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