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莉捷在一个透明展柜前停下,展柜里叠放着很长一摞书信,几乎有数十本书加起来的厚度。
乔稚欢眼瞳略微睁大:“这该不会是Lori写过的信吧。”
这数量也太惊人了。
“Oui。”阿莉捷肯定他的猜想,“有次巡演,还是在巴黎,叶辛夷表演完,忽然在掌声中跳下舞台,在汹涌的人群中抓住了Lori——他说那是他一辈子最美妙的回忆,他的小火花冲他笑着,竭力憋出句法语,问他‘今天的信能不能亲手递给我?’”
“她带他去后台,当着他的面,一次性拿出了所有的信,从第一封到最新的一封,排列地整整齐齐,收进一个方盒子里。Lori说,他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娶这位姑娘。”
乔稚欢听得入神,好像跟着Lori一起,追遍叶辛夷的所有公演,又从她身上迸发源源不断的创作热情,从“她”拓展成“世界”。
他没奢望过会得到回应,甚至没想过会被叶辛夷注意到,直到那天谢幕,他的火花奔他而来。
“这太浪漫了。”乔稚欢感叹道。
“可不是。”阿莉捷幽默地挑挑眉,“马修追我就简单太多了,‘我能邀您跳支舞么?’我说‘Oui’就这么在一起了。”
“简单也挺好。”
“是啊。”阿莉捷肯定着,声音轻的像叹息,“Lori带她过来的时候,我完全不理解,Lori是安静的湖,她就是热烈的火,我的老天,他们完全不一样,甚至连语言都相互听不懂,但他们就是在一起了。”
“她来了第三天吧,马修忽然不再反对了,他带我去看他俩约会,那时候后面花园里有个很大的秋千,Lori就躺在她的腿上,两人连话都说得不流畅,但却都在笑。”
“那时候我也明白了,他们是合适的。”阿莉捷说。
有这样相爱的父母,生长在这样童话一样的地方,难怪小时候的叶辞柯,又甜又爱笑。
“可惜Lori……”阿莉捷声音哽住,乔稚欢立即安抚般拍上她的肩,“我没事,Chouquette。不过是上帝太爱他了而已。”
“我担心的是 clair。”阿莉捷摇头,“Lori走后,他自己又生病,紧接着辛夷也不再跳舞,亲爱的,你看过《Limbo》么?”
谈到舞剧,乔稚欢眼神发光:“叶老师的舞剧,地狱边缘的主题,很震撼,业内评价也很不错。”
谁知阿莉捷掩脸,眼圈忽然红了。
乔稚欢急忙问道:“怎么了?受到赞赏不是好事么?”
“我知道《Limbo》很好,我们镇上还有人特意跑去日内瓦看,也知道他们赞美辞柯是天才,可别人看《Limbo》是震撼,我只是看了些剧照,就很害怕,无比害怕。”
阿莉捷抓住乔稚欢的手,她的手指冰凉,手心也全是冷汗:“我的小泡芙,看到的世界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乔稚欢一时失语。
他自以为很了解叶辞柯,却从来没细想过这个问题。原来他和其他看客没什么两样,所谓的了解,不过也是浮于表面。
但不要紧,他还有足够漫长的时间,好好了解叶辞柯。
“Chouquette,你不要难过。”阿莉捷换上慈祥的笑容,“他现在好了很多。前一阵子,他托别人给我传来了一张画。”
阿莉捷起身,带着乔稚欢走到最末端的展柜,里面大大小小,全是叶辞柯小时候的照片,乔稚欢的目光游移一圈,被放在展柜最前方的画吸引。
这张画的笔触细腻温柔的多,简直像个浅紫色的梦境。
画面主体是抱膝沉睡的神明,透明翅翼温柔敛起,遮住光洁漂亮的躯体,浅浅地散着辉光。
这是在灯塔的那天,日出时叶辞柯完成的画。
虽然没有挑明说,但叶辞柯和他都心知肚明,这画上是他。
阿莉捷慈爱地笑了:“Lori离开后,他就没有画过这么光辉灿烂的画。”
“……当时我就知道,他也遇上了自己的‘小火花’。”
好像心房被人忽然攥紧,乔稚欢觉得自己的侧颊缓缓烧了起来。
叶辞柯居然那么早就把画传给了阿莉捷。
他现在只庆幸,好在叶辞柯发的是画,画和真人有出入,也许阿莉捷和马修看不出来画上就是他。
“……后来,马修给我看了这张照片,我就知道,画上应该是你了。”
瞬间,好像全身的血液全都沸腾,直往上冲,冲得乔稚欢头昏气短,心脏更是疯狂跳个不停。
阿莉捷知道。
从一开始,就明白他们的关系。
这几天阿莉捷那些温柔的特殊待遇,忽然全部有了指向。
阿莉捷将保存的照片翻出来,正是第一次公演结束时,叶辞柯眉眼含笑,将他举起来,又轻又快地转了一圈的瞬间。
照片拍得异常清晰,可以说是明晃晃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