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乔稚欢大致了解了亚瑟当年的情况。
他是预赛开始,先由现场的俄罗斯观众发掘,然后一路大爆,热度越滚越高,乌克兰国内才转而卷起他的热度。
不过,乌克兰方面不仅有舞蹈比赛的意义,还有一名乌克兰人在俄罗斯统治多年的芭蕾领域取得认可的另一层期待。
决赛当天,乌克兰万人空巷,动荡许久的地方第一次全民关注一个艺术赛事,然而那天,亚瑟却在全国人的关注下抱憾落败——单是如此倒没什么,那届冠军正好是俄芭首席伊戈尔。
那么多人满怀期待地看他的比赛,谁知还是俄罗斯人夺冠,愤怒的民众冲去他家,空啤酒瓶砸得他妹妹半个月不敢出门,家里正常生活都得不到保障,直到亚瑟带着全家离开乌克兰、离开基辅芭蕾,这件事才勉强结束。
亚瑟生得很精致,面无表情的样子甚至有一丝忧郁:“热爱和痛恨之间的界限很模糊,乔稚欢。你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乔稚欢抬头:“我对你之前的遭遇感到同情,亚瑟。但你错了,我和你当初不一样。”
“你是来比赛的,你的观众也认为你只是来比赛的。你有权利痛恨他们,但我,还有我的观众并不一样。”
亚瑟不理解地皱起眉。
“我和我的观众,我们相互支持,互相鼓励,来这里我们不仅仅是为了比赛。”
乔稚欢眼神里反着明亮的光,“更能让全世界领略我国古典文化的美。”
“志同则道合,志不同并为参商。”乔稚欢先用汉语说,又费了点力气把它译作英文,“但愿你早些找到和自己志趣相投的观众。”
决赛开始。
八进四时,乔稚欢评分在四强中最高,决赛出场顺序由低到高排列,所以,他最后一个出场。
做好妆造后,乔稚欢裹好保暖衣物,在候场室等待。
决赛第一个登场的是亚瑟,他没有选择自己的变式芭蕾,而是站在大剧院的舞台上,按照俄罗斯人的审美,以近乎教科书般的标准完成了《升C小调夜曲》。
挑剔的俄罗斯观众克制地给予了掌声。
之后英皇芭蕾的首席登场,他延续英皇一如既往的习惯,将《帕基塔》的男变奏演绎得轻盈优雅,跳跃时,他好像完全不受重力束缚。
两人的分数也相差无几,英皇9.4分,亚瑟拿到9.5分,暂列第一。
候场室里,乔稚欢偏头和俄芭的伊戈尔低声交谈:“到这个阶段,其实技术和技术之间的差异很小。亚瑟和英皇首席其实完成度都很高,更多的是风格差异——亚瑟标准规整、英皇轻盈流畅。”
“还有评委和观众的口味问题。”伊戈尔说,“俄罗斯观众的审美是被俄芭养起来的,更偏好力量感的舞蹈,这是亚瑟劣势的主要原因。”
乔稚欢点头表示赞同。
“更倾向于力量。”伊戈尔顿了顿,“意味着,你的舞台也会天然吃亏。你们的古典舞,和英皇一样是轻盈类型的吧。”
乔稚欢笑着问:“你是从双人舞得到的结论么?”
“男子大双你们能赢,我的确佩服。不过今天的单人赛,就恕我不好意思了。”
伊戈尔起身,笑着脱下保暖羽绒,露出黑底金色碎闪的芭蕾服:“今天的冠军,一定是我的。”
“你遇上的可是俄罗斯最厉害的首席。”
乔稚欢不以为然,笑着答:“我欣赏你的自信。”
伊戈尔的表演很快开始。
作为俄芭首席,大剧院是他的主场,在场观众中不少都是伊戈尔的忠实粉丝,一年要看他好几十场演出。
莹蓝的舞台灯一亮,台下立即响起一片掌声,以及“伊戈尔!伊戈尔!”的山呼。
这呼喊在乐曲出来的一刹那更热烈了。
凌冽的呼啸风声一出,乔稚欢也立即坐直身子,伊戈尔的选曲竟然是《Art on ice》。
这本是一首小提琴曲,作为《献给尼金斯基》花滑表演的背景音乐被人熟知。
尼金斯基本是名天才芭蕾舞演员,被业内誉为“几乎触摸到神”的人,他的故事被天赋极高的花滑运动员搬上冰面,而今天,伊戈尔又将冰面上的动人故事带回它的家乡,芭蕾舞台。
伊戈尔是典型的俄派审美,动作、技术全都充斥着绝对力量感。
随着乐曲渐渐昂扬,他完美的表演几乎将曾经的尼金斯基带回人间。
然而,一段快节奏短弓演奏,伊戈尔忘我而疯狂地旋转、凌空。
乐曲进行到末端高潮,连续的四位转充满力量与挣扎,他压着优雅的乐曲停在全身舒展的姿势,天才在连串不可能完成的大跳中迎来辉煌,接受天才的悲剧与张狂。
这一瞬,他是伊戈尔,更是尼金斯基。
在全场的欢呼声中,彻底迎接尼金斯基的降临。
他的表现力太惊人了,切入点又是俄罗斯人为之惋惜的尼金斯基,演出刚结束,所有观众全部起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