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眠。
太阳西落东升,这东宫后厨也是起得比鸡早。
一般这东宫有人生病,贵人的药都是太医院熬的,其余人的药就是这厨房后临时搭出来的一个窝棚,让个完全不懂得熬药的老妈子再熬药。
“哎……命苦啊,本以为熬到着岁数能清闲些了,倒也是没想到居然要给一个生火劈柴的丫鬟熬药……”
穿着粗蓝衣服的老妈子也看不太懂药方上的字儿,随手一抓,跟旁边摘菜的人说道。
摘菜的也是笑道:“哈哈哈哈,那有啥办法,这可是李副管家亲自拿过来的。”
“这可不是吗?所以说我命苦啊!”
摘菜的端起菜篮子起身:“胖大姐,我先走了啊,得去厨房帮忙了。”
胖大姐被药熏得难受,一边躲着烟气,一边大声回应:“行勒!你去!”
胖大姐皱着粗眉使劲搅和着药罐子,听见背后的脚步声,头也没回道:“咋的又回来了?”
赵嬷嬷粗哑浑厚的声音缓缓传来:“胖大姐这熬药呢……”
……
应雪阁和兰风格都在西殿,就隔着一堵墙,兰风阁的动静,这应雪阁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安奉仪被禁足了整整七日,以她的性子,等到第七日才闹,也是不容易了。
这一大早,听那清脆的声音,这摔的怕是第七个杯子了。
“不让我出去!再不出去,这宫里的狐媚子都要翻了天了!!”
“什么下贱货色都敢往殿下眼皮子底下凑!…”
泠卉蒙着面纱,端着水从墙下缓步穿过,听着安奉仪的谩骂。
江瓷冷淡的声音又在耳边不断响起,泠卉抬眸看了一眼前方。
确实……以殿下的性格,他不可能把一个低贱的婢女瞧入眼中……不论是如何年轻貌美……
殿下连两位奉仪的美貌都看不入眼,何况她……
可是……她执念了这么多年,要放弃谈何容易……
不管那烧火丫头说得几分对,但有一点肯定是没错的,她得给自己留后路……讨好徐奉仪这样宅心仁厚的主子显然是必要的。
泠卉捏了捏铜盘的边缘,沿着走廊往前。
徐奉仪昨晚本就没有睡好,早上又被安奉仪吵醒,眉宇间都是疲态。
泠卉能混成黎瑭的贴身婢女,必然是有一番本事的。
她赶紧将铜盆放下,走到徐奉仪身边,柔声道:“娘娘,容奴婢帮你按摩一下。”
一听是泠卉的声音,徐奉仪有些诧异地抬眸看了一眼泠卉,淡淡点了点头:“嗯。”
泠卉手艺确实不错,力道刚好,按的位置也是到位,徐奉仪顿时觉得疲惫散去了不少。
这东宫没有太子妃,两个妾都是同样的位份,太子殿下从来不见她们,所以安奉仪和徐奉仪来东宫之后,早上都不必请安。
用完早膳之后,徐奉仪在花园浇花,看了几次门口。
往常送完糕点食物之后,冬青公公都会派人将洗干净的碗筷连带食盒原封不动的送回,可今日……却是迟迟不见人。
难不成,是殿下喝了?还来不及高兴,红墙那头忽然一声脆响。
“砰——!!”
徐奉仪一下回神,皱眉看着墙那头。
兰风阁有砸烂了不知道多少个东西了,应雪阁还是悄无声息,毫无反应!
安奉仪气急败坏地走到墙边对着徐奉仪大声道:“徐可倾你个蠢人!!那丫头说她清白她便真的清白吗?!!再说,不是还有另一个丫鬟吗?!那烧火做饭的那个!!”
“徐可倾你听见没?!!这些个下贱丫头也敢打殿下的主意,你必须给她们些颜色瞧瞧你知道不知道?!”
“徐可倾!!徐可倾!!”
墙边紧接着传来闷响,听声应该是安奉仪在捶墙。奴婢们怕安奉仪的手敲坏了,忙将人拦住。
徐奉仪被吼得心烦,没应声,回了房中。
安奉仪被禁足,这消息也得知了慢了些。她们虽然平时不对付,但这件事上,却是想到了一处去。
毕竟,被皇后娘娘赐给太子殿下之时,她们是全京城最风光的人,可谁曾想,快半年了殿下愣是一眼没瞧过,顶天的风光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烧火做饭那丫头……
她当然也怀疑过,可传闻那丫头相貌平平,殿下怎么可能为了那样的人……
见徐奉仪眉头紧锁,泠卉忙上去将门关上,然后走到徐奉仪身边揉着额角:“娘娘歇息吧,不必听安奉仪的话。”
这泠卉倒是头一回说这话,加上今早的突如其来的转变,徐奉仪也想听泠卉说一说:“怎么说?”
泠卉小声道:“殿下最不喜旁人插手他的事情……也最不喜僭越粗蛮之人……”
皇后插手殿下的婚事,非要纳两个人进东宫,殿下就能碰都不碰一下,半年甚至一眼不瞧……
徐奉仪知道,所以一向规规矩矩,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