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寻找迷失的路径(第2页)
而眼下我想象我自己处在莫纳有一天瞥见的那种神秘欢愉的边沿。我有一整个上午去勘察这座林子——这方圆几英里内最阴凉和隐秘的场所——的边界,而同一时刻我的大个子兄弟也在自行勘察呢。我循着曾经一定是小溪河床的那种路径,走在低垂的树枝下,而那些树木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可能是桤木。片刻之前我走过小径末端的踏板,找到这条树叶底下青草飘动的小河道。时而擦碰到荨麻或碾碎缬草高高的茎秆。
时而脚下蹭到一摊细腻的沙子。静静地,我听到一只鸟儿在啼叫——我把它想象成是夜莺,但如果它们只是在夜晚才歌唱的,那怎么可能呢?——那只鸟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句话语:这是早晨的声音,这是从树叶上滑落下来的问候,这是迷人的请柬,到桤木的林间漫游一番吧。那种啼叫难以目睹,频频响起,陪伴我在枝叶交织的屋顶下面一路闲逛。
平生第一次我也踏上了这条冒险的小径。只有这一次,不是为了我所期盼的让潮水搁浅的贝壳,和近旁的索莱尔先生在一起;也不是为了那个中学老师并不知悉的兰科植物标本;更不是为了老马丁田野上经常探访的那口深深的却是干涸的泉眼,让格栅保护起来,野草如此茂密,弄得每一次探访都要花更多时间才找到……我是在寻找某种更为神秘的事物:寻找你在书上读到的那条小径,那条被灌木丛窒息的古老的小路,而其入口是那个疲倦的王子未能发现的。你只会在早晨某个迷失的时刻里偶然遇见它,当时你早已忘记马上要十一点钟了,或十二点钟了……接着,当你笨拙地冲破一团纠结的树枝,胳膊同时设法护住面孔时,便冷不丁瞥见一条其远端有个细小光圈的幽暗的绿色隧道。
可陶醉于这些满怀憧憬的遐想时,我却毫无预兆地进入一块空地,结果那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场地。叫我吃惊的是我走到了公用林地的远端,而那儿一向是显得无限遥远的。那个地方的右边,在两个木柴堆之间,在一池嗡嗡嘤嘤的阴影中,矗立着林务员的屋子。外面窗台上晾着两双长筒袜。从前的年月里常常如此,每当进入这片林地,我们有人望见远处的一点亮光时,就会惊叫道:“那是林务员的屋子!”可我们却从未推进得那么远。人们仿佛是在谈论某次大胆的远征似的,会说:“他走到了巴拉迪埃的屋子!”那是林务员的名字。
这一次我自己敢走到巴拉迪埃的屋子那么远的地方了。
可我什么都没找到。
我那条虚弱的腿开始烦扰我了,还有炎热,到那时为止都还没有感觉到呢。想到要独自一路走回去就不由得害怕起来,这时,在很近的地方,我听到索莱尔先生的诱捕者穆什伯夫的声音,接着是其他人的声音在呼唤我……
大概有六七个男孩在那儿,或多或少有些垂头丧气,除了那个告密者穆什伯夫,仍显得扬扬自得——他们当中有吉洛达特、奥贝盖,还有德拉格……多亏了诱捕者学鸟叫,他们被发现了,有些是攀爬在林间空地一棵兀自矗立的野樱桃树上;另一些是在动手洗劫一只啄木鸟的鸟巢。吉洛达特,长着小猪眼睛穿一身邋遢罩衫的傻瓜,将那些雏鸟藏在胸口,夹在衬衫和皮肤之间。他们有两个伙伴在索莱尔先生到达前逃离了现场——大概是德鲁什和小戈凡。起初他们对穆什伯夫的暗号作了回应,刻薄地取笑他,叫他“穆什泼妇”,树林里头纷纷响起这句侮辱人的话,那个受害者被激怒了,犯了一个策略上的错误,终于大叫道:
“你们最好都给我出来!索莱尔先生来了!……”
顿时出现一片寂静,接着便是林子里悄无声息的逃跑。而那些人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要去追赶是绝无可能的。此外,没有人知道莫纳走的是哪条路,没有人听见过他的声音。继续搜寻下去只能是一无所获。
我们转身朝圣阿戈特慢慢走回去,疲惫、颓唐,沾满泥浆,这时过了正午时分。一旦走出树林,在路面干硬的车辙上刮靴子,我们就感到太阳的充沛力量。那个新鲜而闪亮的春天早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午后的声响。隔着长长的间隙我们可以听到公鸡在某个孤单的农家院落啼叫,而那是一种让人伤心的声音。沿着斜坡下来时,我们停下脚步和几个农场工人谈天,而他们吃过晌午饭又接着干活了。他们趴在门扉上听新闻。
“一帮小无赖,”索莱尔先生说道,“看看吉洛达特吧!他把一窝幼鸟放在了衬衫里头。可想而知他们都干了些什么——我得说,一团糟!……”
那些农场工人笑着点头,而在我看来,他们也是在嘲笑我的失败。就这一点来说,他们或多或少是同情这些小罪人的,和这些人多半是非常熟悉的。领头的索莱尔先生刚走开,他们甚至就透露道:
“另一个小伙子刚刚经过,高个子,你们认识的……从葛朗什来的那辆马车一定是让他搭了一程,因为他正好是在那个地方下车的,在小路转向葛朗什的那个地方。他浑身是泥浆,衣服撕破了。我们告诉他,今天早上看见你们打这儿经过,可你们都还没有回来。他刚朝圣阿戈特溜达过去……”
而事实上当我们走到斜坡脚下那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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