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老者走出房门,与守在门口的一名壮汉向东厢房走去。
途中,壮汉有些疑惑地问道:“钜子,您昨夜占卜的卦象不是枯木逢春之象吗?为何这东明亭侯还未醒过来?”
“枯木逢春是死后得生的意思,所以为师说他不会死,但....”
老者的话语停顿,面露迟疑地继续道:“但他的卦象变了,如同换了命格一般,还无法推演其将来之事,这是我最为不解之处。”
说到这里,老者感慨道:“占卜观天之术,我不如郭景纯。若他在的话,或许能窥得几分天机吧?”
郭景纯能否窥得天机?无人知晓。
但在某个不为人所知的虚空中,那个一直迷失的男人却正如天神般望着眼前的一切。
房间中的一切他都毫无感知,只觉得自己站在了一个无边际的空旷之中。
这里没有其他的事物,只有如同电影胶片般的光影在眼前闪过。
下一瞬,那些光影一片片地钻进了男子的脑中,每一次都让他觉得头痛欲裂。
在这些光影中,有些是男子熟悉的,是他的人生经历,是他的记忆。
可是,也有些光影让男人深感迷惑。
他不知道光影中身穿古服的人是谁?也不明白这些记忆为什么会出现?更不清楚这些莫名其妙的记忆究竟是谁的?
然而,无论是知晓的还是迷惑的,这些碎片般的记忆都一并进入了他的脑中,融合成了一个明晰的统一体。
最后,男子觉得他的大脑如同一台超负荷运转的机器,随时都要崩裂。
与之而来的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遍布了身体的每一处神经。
“啊...”
男子想要大口地呼吸,想要拼命地挥动双臂,想要逃离这莫名其妙的境况,直到喉咙中发出了野兽般地嘶吼。
睁开双眼的时候,男子看到了陌生却有着记忆的人与物。
男子知道,这不是他的记忆,此刻却属于了自己。
清晨,一名叫做李峻的年轻人从垂死中醒来。
这是万千生死中最为寻常的事情,除了他至亲至爱的人,没有谁会在意这件事。
然而,在随后的岁月里,一些事情却在不经意间发生了改变。
历史的车轮也就此转换了一个方向,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一面。
……………………………………
洛阳城,是一座几经更替的帝王之都。
两年前,它再次经历了战火纷飞,但依旧矗立在中原的大地上。
这座古老的城池,一直都用它那巍峨庄重的身姿俯瞰着大地,漠视着蝼蚁般的世人,看他们那短暂的生死轮回。
洛阳城中,既有十米九糠的穷苦之人,也有浆酒藿肉的极奢之家。
无论贫穷或富贵,城中的每一个人都在钻营、图谋与窥觑,乞望能在某个恰当的时刻,成为另一个不同的自己。
铜驼大街,因一对汉武铜驼而成名。
现如今,置放铜驼的帝王早已成云烟,阊阖门外的这对铜驼也饱经风雨。
然而,它们依旧在默默地俯身前望。望着铜驼大街上那来往的行人,欣赏着大街上所发生的荣辱兴衰与悲欢离合。
此时,月上中空,除了烟花之地外,城中的家户早已灭了烛火,落了帷帐。
大街中段,临近辅路的承露巷中,长沙王府门前的两盏门灯在夜风中摇晃,将街面上的光影拉的时短时长,忽明忽暗。
王府的栖阁中,长沙王司马乂正低头看着一份密函。
他望着纸面上的字迹,沉思了片刻,将密函递给了身旁的内史李澈。
李澈仔细地看了一遍,抬眼望了望司马乂,又将目光落回在纸面上。
片刻后,李澈问道:“明公,这是您拜陵之时与成都王所说之言,他这一字不差地写给您,是要做什么?难道说...?”
&n bsp;司马乂点了一下头,缓声地说道:“既然是一字不差,说明他当时便入耳进心了,应该是想要做了。”
李澈闻言,神情略有迟疑道:“明公,属下有些担心。”
司马乂问道:“有何担心?”
李澈皱眉回道:“属下担心,若您应下此事,一旦咱们兵起,他们却隔岸观火,那……”
李澈没有将话继续下去,毕竟长沙王与成都王是亲兄弟,作为臣属的他只能将话说到这了。
“唉...” 司马乂闻言,叹了一口气,手指轻敲着桌面。思忖片刻后,他点头道:“你所担心的不无道理。”
其实,对于李澈的这份担忧,司马乂也不是没有想到过,甚至他认为极有可能成为事实。
骨肉之情又如何?
既然生在了帝王家,心中所想的是天下,心中所求的也只能是天下,所有的骨肉之情都是争夺天下的绊脚石。
司马乂相信成都王司马颖会这样想,因为他是司马颖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