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翻看账本,啧啧称叹,“找不到也没什么,大师傅还在,这些花样子都很别致,用上几年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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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蝉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进屋。
谢六爷整整一天什么都没吃。
“阿爹,吃点东西吧。”
谢六爷躺在榻上,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
谢蝉走过去,放下碗,“阿爹,阿娘亲自去灶房,煮了面,炸了你最爱吃的酥骨鱼,你起来吃点吧,泡了汤,再不吃就都不酥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只酥骨鱼,伸到谢六爷鼻子底下。
谢六爷怄笑了,接过筷子,坐起身吃面。
“团团,爹爹没用。”他吃一口面,抬眼看谢蝉,胡子拉碴,神情萎靡,“爹爹没保住铺子。”
宗族便是如此,家族财产由家主说了算,各房只是代管,不是私产。
“阿爹疼我,阿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谢蝉摇摇头,剥一颗蒜放进谢六爷面碗里,“阿爹,我不要铺子,我的工钱都攒下来了,以后我们自己买!”
谢六爷看着女儿,沉默许久,抬手摸摸女儿脑袋。
“好,我家团团真有志气!”
很快,几家布铺记在了谢丽华的嫁妆单子上。
作为对六房的弥补,老夫人把江边的几百亩地和一家绣坊分给谢蝉,“我早就看好了这一片地,是上等的良田,还有那间绣坊,都是打算给九娘的,说我偏心,我还不是在为家里做长远 打算?”
谢六爷拿到地契和绣坊契书,心里好受了点,第二天带着谢蝉去看地。
江边一大片荒芜的滩涂,白茫茫的雪地里探出一茬茬衰草。
老农说,这片地原来是肥沃的农田,后来江河改道,年年发大水,农田被洪水淹没,就荒了。
谢六爷气得直发抖。
谢蝉怕谢六爷气出病来,摇摇他的胳膊,笑道:“阿爹,没事,荒地也有荒地的用处,也许过几年不发大水了还能耕田。”
再去看绣坊。
马车驶向城中一条偏僻的街巷,拐了十几道弯才到地方。
绣坊也是前店后院,不过院子很逼仄,一楼堆了些坏掉的绣架,二楼的灰尘和外面的雪一样厚,临街的店是开着的,摆了许多绣件,只是没什么客人光顾。
谢六爷气闷不已。
谢蝉在店里转了一圈,看那些绣件,问看店的伙计:“这些都是家里绣娘绣的?”
伙计道:“有些是绣娘绣的,有些是城里和乡下妇人绣了送过来托我们卖的。”
“工钱怎么算?”
“绣娘是家里的长工,工钱是那边给,寄卖的我们定价。”
谢蝉又问平常谁来买绣件,卖出去的大件多还是小件多,现在时兴什么样的花纹。
她打听行情的时候,谢六爷背着手转来转去,越想越生气。
谢蝉拉住谢六爷,笑道:“阿爹,这很好了,二楼明天让人来打扫就是了。”
两人在院子里说话,前面店里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夹杂着妇人的哭声。
谢蝉和谢六爷走出来。
店门前围着几个人,一个妇人跪在地上,对着伙计叩头哭诉,旁边雪地里一地零散的绣件。
谢六爷问伙计:“怎么回事?”
伙计道:“六爷,这妇人要卖绣件,可是她的绣件太粗糙了,咱们家从来不收这样的东西,她赖着不走,非要我们买!”
妇人一边祈求一边磕头,额头都肿了。
伙计不耐烦地呵斥:“快走快走,别耽误我们家做买卖,你也不看看你那些活计,谁会花钱买?”
妇人擦擦眼泪,忍着羞惭去捡地上的绣件。
一双白皙娇嫩的手捡起门槛边一张绣着牡丹的帕子。
妇人愣了一下,抬起头。
一个头梳双环髻的小娘子站在她面前,弯眉杏眼,肤光如雪,客客气气地轻声问:“这些活计都是阿嫂做的?”
妇人站起身,窘迫地拍拍裙角,点点头。
谢蝉微笑:“阿嫂的活计针脚是好的,就是用来绣花鸟不合适,阿嫂下次可以试试别的针法。”
妇人满脸颓丧。
谢蝉手里拿着帕子,又问:“阿嫂这些绣件怎么卖?”
妇人呆呆地看她。
谢蝉示意进宝拿一串钱来,道:“阿嫂的绣件,我都买了。”
妇人嘴巴张大,“小娘子……你……你真的要?”
谢蝉点头。
妇人转悲为喜,激动得双手发颤。
进宝把钱塞给她,妇人接了钱,留下绣件,千恩万谢着走了。
伙计为难地道:“九娘,这些活计不好卖……”
谢蝉摇摇头:“没事,我自己用。”
伙计松口气,笑道:“九娘心肠真好,看那妇人可怜,这么帮她。”
“谁都有为难的时候。”
谢蝉望着妇人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