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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溯心烦意乱。
他默认是因为这间屋子太新,从那间房子搬出来后,他刚才口渴结果连热水壶都找了半天。梁绍佐每次看见邹溯从冰箱里翻出来的矿泉水就皱眉头,总觉得这一行本来就消耗身体,他着实难以理解邹溯这半夜起来灌冷水的毛病。
邹溯说梁绍臻一副老人家做派,可是后来他就改了。所有会让梁绍臻蹙眉的他不喜欢不理解的习惯,邹溯都改了。
唯一改不了的,可能只剩下邹溯这个梁绍臻爱不起来的皮囊。
邹溯翻来覆去睡不着,喉咙发痒,想寻一支烟来。这屋里不可能还藏着烟,梁绍臻之前拍戏时周围一圈都是老烟枪,后来体检查出了点小毛病,把邹溯吓得够呛,于是勒令俩人一起戒烟。
他戒烟时对自己格外狠心,懒得听什么循序渐进的方法,一鼓作气就把所有烟都扔进了垃圾桶,瘾来了就狂磕口香糖,一天三个电话经纪人助理全方位无死角地监督。梁绍臻什么时候被这样约束过,那一阵黑着脸,连邹溯的电话也不接。
后来俩人居然也真的戒了烟,邹溯偶尔青春期疼痛一下,想起那个晚会时在后台抽烟的梁绍臻,他面色冷峻言语冰冷地和自己对话。兴许是什么脑袋太空中毒已久,觉得那一刻心口酸麻,那感觉细不可察却又惊心动魄。
如今想来还不如让梁绍臻这王八蛋抽烟抽死算了。
回来的路上小舟给自己打不平。
“那个章世勇的破事和云翳这些年内部矛盾,那个钟纭不知道就算了,难道梁绍臻也不知道?”
“签这种压榨合同,吸新人的血。没出名的被安排上各种上不得台面的宴会,私底下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交易,不去就不给你安排工作,打压方式层出不穷。出了名的,合同里公司抽走一大半的钱,排得行程忙到日夜不分。不说别人,老大你怎么走到今天,难道梁绍臻不知道?”
“那个章世勇也是,老大你才让他老实一阵,皮痒痒了居然又敢出来做这劳什子的破事,而且,梁绍臻居然就……”
邹溯气压很低,没好气地让她“安静会吧”。
小舟瞬间闭嘴,调节自己的透明度。四周安静,只剩下车轮压过地面的沉重声,风从车窗外呼啸而过。
刚才脑门充血,只想阻止这个合同。这时四肢冰冷,物理降温后邹溯才终于清明起来。
小舟一句话没说错,钟纭知道,梁绍臻也知道。
邹溯蓦然发现那些缠绕的线理清了,最蠢的依旧是自己。
章世勇半年前被一个新出道的艺人长篇微薄状告,当时热度居高不下,连着云翳的股票都跌了不少,当时内部整顿,章世勇不得不成了挂名董事,实际并不掌权,而邹溯趁此机会收购了一大波股份,就是要彻底让章世勇死了这条心。
就算再怎么不了解,钟纭也不可能不知道。何况如今回了国,梁绍臻几乎立刻就与他见面,出于补偿心理,钟纭想伸手要点资源,谈何容易,何必屈身到云翳手下当个从头开始的小明星。
除非。
邹溯十指交叉,凸起的骨节像是心头始终压制不下去念头。
除非他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要进壹臻工作室,什么云翳都不过是虚晃一枪,今天这一出戏,表面上是忍辱负重签合同,实质上却有两层意思。一是为了逼梁绍臻把自己收入麾下,此后明星这条路就真的成了条条大路通罗马。二则是为了探一探梁绍臻和邹溯的关系。五年时间太长了,钟纭不敢想会不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变化。
只是这一局,邹溯想,自己大败而归。
他拿枕头死命盖住自己的脸,才能压抑住那快要立刻吞噬他的难过。眼泪被枕巾迅速吸取,那就算是没哭过。
邹溯当时否认否得冠冕堂皇,恭喜恭得事不关己。实际上,他匆忙打断这场对峙,无非是怕梁绍臻又问出那句话。
“你和我哪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是他心头的一根刺,碰不得说不得,谈何说要在钟纭面前再去踩一脚。邹溯本就灰头土脸,输得毫无脸面,唯独这一句话是他强撑下去的最后一丝理智。
为了某一个角色疯狂减重,把食欲当作大敌。整个人像是骨架上贴了一层皮,风一吹就倒了。可偏偏就是这样,成了导演口中的“贴合角色”,一部电影出来竟也画中人。
只是画中角色有千万,要把自我习性克制住,活出另一个人来又谈何容易。
演员有时候入戏入深了,就容易出不来。
梁绍臻演戏这么多年来,早就有了别人学不来的法子,从角色中抽身于他而言并非难事。可那段时间他的情绪很不对劲,又把那个角色看得过重,为了磨出性格来熬了很久。
邹溯刚结束行程找借口去看他之前,两人已经单方面断联了两周,到最后梁绍臻的助理终于忍不住给邹溯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只说梁绍臻把自己锁在了酒店里,不准任何人进去,除了演戏外也几乎不和任何人交流。邹溯进屋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