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喇叭在脑子里进行洗脑工作。
他这一年仰仗着自己有钱又不用演戏,之前一边骂私教一边锻炼喝蛋白粉好不容易有的薄薄的一层肌肉渣男般立刻离他而去,穿着个黑T恤,戴上鸭舌帽,走在路上随意的劲头没人敢把他往“邹溯”的名字上靠。
邹溯下午去云翳找秦致,秦致现在成了一把手,再不用跟着现场到处跑了,办公室装潢得毫无品味但是一股钱味。此时全然没有当老板的自觉,拉着邹溯在办公室就开了一箱啤酒。
对,啤酒。
19.9包邮的红酒都不是。
邹溯没忘记挨骂期间点个小龙虾外卖,深刻感受一下祖国外卖行业的繁荣昌盛。
秦致骂他“没良心”,邹溯急忙点头说“对”。
秦致又凶他“哪天买凶埋在深山老林去”。邹溯说“立刻下单买麻袋,自觉钻进去。”
后来喝多了,秦致抱着他打了个酒嗝,开始鼻涕眼泪水一起往他上衣抹:“老娘花这么长时间捧红一个明星容易吗?”最后不忘问他“还好吗?”
还好吗?
邹溯脑子被酒精麻痹了,转得很慢,最后笑了笑:
“很轻松。”
代驾年纪挺轻,踩着一个电动车划过来,在停车库见邹溯的车时眉毛都差点吓飞出去,绕着车转悠了好几圈,嘴里还念叨着“卧槽,不会是遇上明星了吧。”
邹溯终于忍不住了,摇下车窗打断他的神秘仪式,然后换来一句更大声的“靠”。
邹溯对他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只是没满意多久。
邹溯鲜少叫代驾,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国内代驾都这么能聊,天南海北都能侃一遍,不知道还以为人生过半,但那人一张娃娃脸老让人觉得是在无证驾驶。
“你是不是才回国啊?”那人问。
邹溯疑惑:“你怎么知道?”
小伙挠挠头,还挺不好意思的:“我之前还是你后援会的,后来你退出娱乐圈了,粉丝都哭惨了,好长一段时间里大佬们还在各种分析,后来听黄牛说你出了国,就再没消息了。”
邹溯往后座里窝了窝。
这一年他删了所有的社交软件,不去看也就不用想,销声匿迹奢望被所有人遗忘也遗忘所有人,荒诞的一年里自以为独立成长了不少,湮灭了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后,做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可如见猝不及防被别人顺嘴地一提,带着粉丝头衔的人就是曾经对他抱有期待的人。
面对这样的喜欢,他却还是和几年前一样,想逃。
代驾见他不说话,毕竟干这行的都是人精,这个时间马路上车流量大,好几辆自行车从身旁潇洒地飞驰而过,代驾降下车窗,没话找话:
“最近那部话剧热度挺高啊。”
邹溯顺着他的声音望出去,那是一张巨大的广告牌,里面的人物和名字都很陌生。话剧在国内一直不算吃香,投资的人少,有时候观众还没有演员多,一场戏下来甚至付不起演员的演出费。
靠着消耗演员热情的行业。
很多人都是这样评价的。
但是真的喜爱演戏的演员似乎更像是会把演话剧当成一个喘息的机会,他们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一言一行被剖析被记录,各自背负的梦想尚未来得及舒展,先被现实泼了一碗冰。
但话剧的舞台不一样。
他们声嘶力竭,舞台下也许寥寥,但是胸口的火却是燃着的,烧得炽烈又轰轰烈烈。
前面是水泄不通的车道,不耐烦的驾驶员按着喇叭,晚霞在广告牌的方向,氲出了层层叠叠的油画,残存的一些些温暖印在流动的人群身上,美得不像话。
邹溯心动了一下。
他说“在这儿停一下吧。”
离开场还有十分钟,他来得不早不晚,只是靠前的门票售空了,只能折中选了个中间的位置。
没料到这话剧能这么火爆,整个厅前后都坐满了人,邹溯心念道看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见有了广告加持,竟也有几分枯木逢春的意思。
舞台的灯骤然暗了,四周声响也像是按了静音键,人满为患的大厅里邹溯和所有人一样将目光投向了布置精美的舞台。一束光影投向舞台中央,穿着民国西服的人缓缓起身。
他身形高大,一套西服穿得板正,光影青睐着他的五官,投影下如同雕刻,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又松弛。
邹溯愣住了。
他呆若木鸡地在四周此起彼伏的激动声里僵坐了许久,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应该离开的,可是像是有一株藤曼,从椅子下方顺着他的脚攀爬而上,将他死死禁锢在座位上。有一把钝而绵的刀,持续不断地刮着他的骨头,这样的折磨显得细碎而漫长。
甚至某个瞬间,邹溯觉得自己又一次暴露在万众的目光下,他觉得自己放下了,觉得自己从满心的期许到彻底失望,一颗心早就破碎得修补不起来了。
那些被称为过往的灰占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