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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素想离开，前几日还没有这么急切，这夜却有些坐立不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帐篷口，似是要将那里瞪出两个窟窿。

    乌那躺在另一边看地形，瞄一眼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秋素，跟着瞪了片刻，觉得又酸又涩，闭了眼默了一会儿轻笑了一声。秋素应声抖了一下，视线慢慢转过去，缓缓闭了一下。

    乌那看着秋素眼中的无助和仇恨暗自点了点头。猎物，逼到这份儿上才好玩。人，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潜力，一旦挖掘出来，那才是惊天动地。

    营帐外有些噪杂，乌那眉毛挑了挑，忽而目光一凌，往下一趟滚了出去。一只弩箭稳稳的插在他原来坐着的地方，秋素猛地窜出去往帐篷口奔去，乌那更快，伸手抓起一个碗冲着她的腿弯掷了过去，秋素腿一软，整个扑倒在帐篷口。

    一个满是络腮胡脸上流着血的大汉掀帘进来，一把抓起秋素扔回里面的地上。乌那冷声道：“看着。”说着就取下那把彩鞘弯刀钻出帐篷。

    秋素迅速的站起身退到一角，直视络腮胡紧抿着唇，一咬牙又撞了过去。狠狠的，带着浓浓的恨意。他怎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啊，为了他的天下舍弃家人的壮士。

    络腮胡被撞的轻哼一声，抱着她连退几步，低声道：“素素，我来了。”

    秋素瞪目对上那双狭长的凤目，那人却狠狠攫住她干裂的嘴唇啃了一口，一把揽住她出了帐篷。

    帐篷外乌那抱臂站着，见他们二人出来，大笑了几声道：“三皇子，幸会啊。”

    裴远松开秋素往前一步，抱拳跪下垂了头，用他们的语言说了句什么。乌那疑惑的皱了眉，还没开口再问就见他猛地窜起，握着不知哪里抽出的尖刀刺了过去。乌那险险避过，不过还是被刀刃划伤了脸颊。

    乌那伸手擦了下脸颊，放在嘴里吮了下，眯了眼睛道：“送死。”

    裴远持刀后退一步，打了个呼哨，片刻就见山主和小秋从人群里窜出奔了过来。乌那手中无剑，拿着刀防备，山主和小秋却直奔秋素的方向，一左一右停在她身边。

    裴远回头，“走！往东！”

    秋素看看表情变得狰狞的乌那，乌那开口，声音已经降得似数九寒冬。

    “半个月期限，凭自己的本事！黑峡口岂能挡得住千万骑兵吗？”

    秋素浑身发抖，裴远已经一刀砍出，乌那眼睛一眯挥刀迎上，两刀相碰，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看到火花了，是真的刀剑相碰时的火花。

    让她再自私一回吧！秋素转身往东跑，骑兵都聚在西侧，似乎是有人引开了。山主和小秋机灵的很，三钻两钻就出了营帐地跑到了空地上。

    夜色很浓，借着那边的战火可以看见一身白的山主和小秋。秋素跟在小秋身后不停的跑着，忽觉得身后有东西逼近，秋素回头，却只见山主猛地跳起，接着就直直的落在了地上。后面有人举着火把跑过来，秋素往回跑了两步，山主哼唧着想站起来，却还没站起就倒了下去。

    秋素看着快速接近的火把，哭着道：“山主起来，起来啊。”

    秋素一双手在它身上摸来摸去，触到那杆从侧脖颈处横插入的箭已是呜咽不成声。秋素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抱起山主脚步踉跄的继续往前走。

    小秋仰头嘶吼了一声，回头冲追过来的人扑了过去。

    秋素听不见身后的厮杀声和喊叫声，也听不见群狼应着小秋的嘶叫冲过来后此起彼伏的嚎叫。山主很重，压的她每走一步都觉得两腿发颤。

    哪里是东？她不要往东，她要回家，往南，往南就能回家。

    秋素抬头看星，一叠声道：“山主，疼不疼？哎呀，你不记得蓝眼儿了吗？它还在清源山等着你呢。”

    “咱们不在这呆了，不在这儿了，咱们回去，以后谁去咱们都不出来了好不好？在也不出来了，就守着那座山。”

    “你吱一声？装什么淡定，叫一声给我听听啊？”

    “山主，你还记得豆豆吗？还有小秋和小雪，你们一家人，不，咱们一家人，还没能聚在一起呢。你若是，若是，唉，墨墨会哭的。”

    “会哭的，我，哄不了他呀。山主……”

    怀里的山主不停的轻抽着，每抽搐一下，秋素就跟着抖一下。

    身后一片火光，应该是有人放火少了营，秋素却一次也没有回头。那里，她不要回去了。翼北营，她也不要回去了。她要回家，她本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一个只希望有人能守着她，安安稳稳过一生的人。哪怕给她一方院子让她喂鸡喂鸭也好，只要让她，让她身边的人和物都安安稳稳的。

    她没有统领三军的本事，根本就没有。是姬越和臧苒的孩子又如何？又能如何？她还是一个普通人，是他们太优秀，不能怪她太笨。饶过她吧，她扛不起这幅重担，饶过她吧。

    南疆的夜一如既往的冷。

    秋素抱开往山主身边爬的墨墨，将羊奶放到山主嘴边，看着它歇歇停停的饮了半碗这才松了口气。